大嫂日常開店,不知道跟多少人打過交道,雖然識人的眼光不如那些社會上的老油子,但也總還有些判斷力的。
她也看出來,這兩個漂亮到讓人嫉妒的年輕人,還真沒什麼惡意。
尤其是這個漂亮的女生,既漂亮,氣質當中又透着貴氣,渾身上下散發中一種驕傲的氣息,像壞人這種詞,完全跟她沾不上邊。
至于那個男生,更好看得不像話,雖然表現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不過大嫂也看出來了,這個男生并沒有他表現出來那麼惡,尤其是看着她孩子的眼神,時而流露出來的同情憐惜,同樣善良。
她卻不知,這虎頭無腦,五六歲就自帶一股悍氣的小男孩,讓江躍不由得想起自家那位小堂弟三狗。
自小的眼神也是充滿天不怕地不怕的悍氣,這種悍氣固然帶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氣。
可真要給他們适當的成長時間,他們必定會迸發出遠超一般人的能量。
不過這種場合,哪怕知道對方不是壞人,一時間要打破僵局也并非易事。
韓晶晶冰雪聰明,和大嫂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家常。
江躍則把小男孩叫到一邊,時不時逗弄幾句,問的都是一些相當讓人無語的問題。
比如敢不敢抓蛇,怕不怕鬼之類的。
搞得那位大嫂好幾次想把兒子拽回跟前,可别被江躍給帶壞的。
可讓大嫂感到尴尬的事,她那才五歲半的孩子,竟然跟人家聊得可歡實了,非但沒有一點怕生,兩個人居然越聊越投機。
看到兒子那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樣子,大嫂不禁有些無語,她發現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兒子。
這小子話裡話外,竟然這麼野?
要知道,大嫂辛辛苦苦在城裡開店,何嘗不是想把孩子從鄉下帶到城裡求學,接受城裡的教育,去一去鄉村孩子的野性,收一收心,免得從小就輸在起跑線上。
起跑線有沒有輸現在看不出來,可這小子身上的野性,完全沒有去掉,隻不過在她面前乖巧地收起來罷了。
交談中江躍得知,這孩子的父親,竟是一名軍人,在三年前一次行動中光榮犧牲。
母子二人竟是烈士家屬。
這讓江躍和韓晶晶肅然起敬。
韓晶晶更是義憤填膺:“真是亂彈琴!烈士家屬開個小店,竟然被人這麼欺負。這星城當真無法無天了嗎?”
“多多,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要是有壞人欺負你,欺負你媽,你怎麼辦?”
小家夥拽緊拳頭,幼稚的眼神中射出精芒:“等我長大了,變強了再揍他們,打掉他們牙齒!”
“好小子,有出息。知道等長大了再報仇,不錯,真不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家夥被江躍誇了兩句,頓時有些飄了,看到媽媽那擔憂的眼神,他反而勸道:“媽媽,你不要怕,等我長大了打壞人,保護你!”
孩子這麼懂事,放在正常的時候,當媽媽的肯定感到特别暖心,特别欣慰。
可眼下這麼多事堆在一起,讓她對前程充滿了擔憂,甚至是兩眼一抹黑,一片絕望。
“大嫂,孩子這麼懂事,你不開心麼?”韓晶晶寬解道。
“唉,這孩子性格随了他爸,有點野。我把他從鄉下帶到城裡,就是想收一收他的性子。誰想到,竟然發生這種事。早知道就安安穩穩在鄉下過了,窮就窮點,苦就苦點,隻求他平平安安長大就好。”
“大嫂,不管城裡還是鄉下,現在全世界就沒有絕對安全的地兒。”
道理其實都懂,隻不過在這種處境下,任誰都會胡思亂想。
不過在這番閑聊之後,這對母子的心理防線慢慢也放了下來,彼此不知不覺間少了許多戒備。
大嫂心腸不壞,勸道:“那兩個人都帶着槍,兇惡得很。你們是學生,鬥不過這些人的。聽大嫂一句勸,快走吧。等他們來了,像妹妹你這樣漂亮的姑娘家家,我怕他們更要起别的壞心思。”
韓晶晶安撫道:“大嫂,你也别擔心,我們應付得了。”
“唉,嫂子看出來你們肯定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可那些人……他們,他們仗着有槍,蠻橫得很,不會跟你們講道理的。”
“我們也沒打算跟他們講道理啊。”韓晶晶笑嘻嘻道。
大嫂唉聲歎氣,看着這麼漂亮的孩子,咋那麼沒輕沒重呢?
被槍支頂到腦門子,不管你家多有錢,多有權勢,你還能不害怕?
江躍忽然站起身來:“晶晶,你帶着多多到外頭回避一下。大嫂,一會兒你什麼都别說,什麼都别做。他們要搬東西,讓他們搬。有人幫忙打包,也省得咱們動手不是?”
那位大嫂聽說兒子要被人單獨帶出去,本能就有點抗拒。
“大嫂,你别多心。我們真要搶你兒子,以你現在的狀态,也反抗不了。你要他們留着也行,那就在裡屋待着吧。”
江躍看出對方的心思,倒也沒有堅持要韓晶晶他們離開。
他隻是防備萬一要動手,可别吓着五六歲的小朋友。哪怕這小子看起來很虎,但到底還是幼兒園小朋友。
大嫂聽江躍這麼說,果然松一口氣。不管怎樣,兒子在眼皮底下,當母親的才能安心。
“好了,晶晶你們快進去,他們已經來了。”
“來了嗎?”大嫂明顯臉色一變,流露出恐懼之色,忍不住朝門外張望起來。
屋外卻空無一人。
大嫂有些茫然無措,狐疑地看了江躍一眼,以為他在故意制造恐慌。
“馬上就到。”江躍倒是語氣平靜。
十幾秒後,空蕩蕩的街道上,傳來汽車駛近的聲音。
“多多,咱們進去。”韓晶晶招呼小男孩。
小男孩顯然有點不情願,不過在她母親的呵斥下,還是低着頭跟韓晶晶去了裡屋。
一陣急促的刹車聲,輪胎擦着地面傳來刺耳的摩擦聲,一輛箱櫃貨車停在了店面門口。
兩名壯漢嬉皮笑臉跳下車來,從他們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就能看出,他們完全是肆無忌憚。
一個婦人,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在他們眼裡,那就跟待宰的羔羊沒多大區别。
卷閘門洞開,二人還以為婦人帶着孩子溜走了。
不過當他們踏進屋子時,發現那個婦人居然還在店裡。
到底是經過訓練的武裝人員,他們很快就發現屋裡的變化。
那個孩子不見了,卻多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