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無冬島,重玄信的熱情已經近乎谄媚。
就連事務繁忙的重玄明河,也親自出面,接待了姜望一行,雖然隻是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離開,但也可見重視。
這當中有姜無憂的因素,也有姜望的因素。
姜望在天涯台虐殺釣海樓天驕季少卿,注視此戰的人數以萬計,消息怎麼都不可能封鎖住。海勳第一,是在迷界的戰績。強勢擊敗身懷天門神通的季少卿,是在近海群島的戰績。外戰也強,内戰也強。甚至有人認為,他已經是近海群島内府第一。
釣海樓也并沒有嘗試封鎖消息,隻是着重強調了此戰的公平,以及雙方決鬥的原因,乃是道途見歧,無關于其它。另外陳治濤與姜望的那一番對話,也廣為傳知。姜望雖強,算得上蓋壓釣海樓同階,但也隻是趕得巧,成名是時無英雄。比起陳治濤,差距還是很大的。此外釣海樓大弟子陳治濤的氣度,更是令人心折。
當然,懸于高穹的古劍沉都與覆軍指虎,已被隐去。包括辜懷信,也很少出現在傳言裡。整場決鬥,就隻是發生在姜望與季少卿之間罷了。
毫無疑問,這一番宣傳策略,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此戰于釣海樓的負面影響。比之強行彈壓消息,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隻是具體出自誰的手筆,倒讓重玄勝和姜無憂有一番争執。
姜無憂認為是陳治濤,重玄勝則覺得,很像是辜懷信的風格。與季少卿發生矛盾後,他很是研究了一番辜懷信,自認對其有一些了解——至于這胖子當時為什麼研究辜懷信,懂的人都懂。
自然,這一番争論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不重要了。
一行人趕到無冬島,就都興緻極高地去喝酒。唯獨許象乾不甚合群,獨自守在渡口,等了好幾個時辰,等到姗姗來遲的照無顔與子舒後,才喜笑顔開地湊上宴席去。
在無冬島的第一天,一群朋友痛飲了整夜,約束着道元,把心神放開,隻求一醉。
姜望在天涯台上掙紮,去迷界冒險,回來為竹碧瓊報仇……這一路,他們作為朋友,也一直提心吊膽。
都需要釋放。
除了許象乾。他莫名其妙地就戒了酒,誰勸都不張口。不過看他在照無顔面前那副狗腿樣,明顯已經釋放得夠夠的了……倒是真不用調節心情。
而姜望自己……無論在天涯台如何大展神威,終究竹碧瓊是離開了。
觥籌交錯,心事難與人說。
玉液瓊漿流散後,各自離場。
姜望終究心中記挂着事情,沒能醉成,反而一身酒氣地拉住了重玄勝。
他本想離開迷界就跟重玄勝好好聊聊,但竟一直耽誤到現在,才有時間。
十四自來是形影不離的,杵在重玄勝不遠處,像一尊雕塑。
此時沒有旁人,姜望斟酌了一番措辭,便直接說道:“我想跟你聊聊,你父親的事情。”
自姜望赢得天涯台之戰後,一直洋溢在重玄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哦。”他挪了挪身體,仿佛坐得不是很舒服,而後擡眼問道:“他戰死的地方,在迷界?”
不愧是重玄勝。
姜望隻起一個話頭,他便能把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
“迷界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那裡的規則與現世不同,在野地待久了,就會有異化的風險。難以計數的海族強者與人族強者在那裡厮殺,殺戮對方的強者,同時争奪迷晶,用迷晶構築符合自身世界規則的地盤。
那個地方,被破碎的規則無序劃分出許多區域。有的區域是海族占優,有的區域是人族占優。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無論是殺力驚人,又或是遁法高妙,都有可能戰死在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