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眉頭皺起。
前世的我,奪舍今世的我?
或者,也可以理解為,前世種種,皆是我的另一種人格?
蘇奕大緻明白了。
“怕不怕?”
觀主問道。
蘇奕雲淡風輕道:“需要怕嗎?”
觀主一怔,道:“你就不擔心,在繼承和融合我的前世道業時,發生這種意外?”
蘇奕不假思索道:“若真如此,我就先殺了我自己,咱們誰也别想活。”
觀主:“……”
半響,他挑起大拇指,“夠狠!”
蘇奕笑了笑,道:“這隻是最壞打算,在融合前世道業時,我會盡量客氣一些,用自己的實力去征服。”
觀主笑道:“有此氣魄,已足夠了。”
頓了頓,他沉吟道:“繼承我的道業,勢必會和我生前的因果産生羁絆,但……你就是你,而不是我,你大可以不理會那些因果。”
蘇奕略一沉默,忽地道:“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觀主輕歎一聲,眼神有些複雜,道:“我這一生,逍遙自在,縱情于劍,不曾娶妻,不曾生子,除了收錄青棠為徒之外,身旁隻有一個老仆伴随。”
“他是老魏,一條腿瘸了,卻固執地不肯把腿治好,在星空深處,别人都叫他魏瘸子。”
觀主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和蕭索,“以後若你見到他,代我跟他說一聲,把腿治好,去走自己的路吧,不必再等我回來。”
蘇奕點了點頭,道:“一定。”
觀主沉吟半響,似終究放不下般,道:“青棠的身世很特殊,這小丫頭命途多舛,宗族親人全部遇害,其中的緣由,等你融合我的道業力量,自然明白。”
“若是可能,我希望你可以幫她一把。”
蘇奕一怔,道:“好。”
青棠曾是觀主唯一的弟子。
但,她何嘗不曾是自己的小徒弟?
至此,觀主似徹底釋然和解脫般,笑道:“行了,這些都是我那‘前世道業’中不曾知曉的事情,如今都已經告訴你,以後的道途,你自己留心。”
觀主說到這,眼眸凝視着蘇奕,道:“别嫌我啰嗦,融合我的道業力量後,我就是你,但……你一定要記住,你就是你!”
他的聲音還在飄蕩,而身影已變得極為模糊和虛幻,漸漸消散不見。
轟!
九獄劍上,第八條神鍊劇顫,轟然崩碎,化作無盡光雨彌漫。
那一瞬,蘇奕敏銳察覺到,在其他七條神鍊上,有着一道又一道道業力量似乎要從萬古的沉寂中蘇醒般,一個個劇烈轟鳴起來。
“難道,其他前世的道業力量,都已察覺到觀主的道業力量出現變故?”
蘇奕心中一震。
锵!
九獄劍猛地發出一道厚重蒼茫的劍吟。
其他七條神鍊如遭受壓制,頓時皆沉寂下去。
而代表着觀主前世道業的“大道光雨”,盡數融入九獄劍上,化作一道烙印。
“果然,九獄劍的存在,為的就是鎮壓我那一個個前世力量!”
這一刻,蘇奕進一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代表着今世的自己,才是九獄劍的主人!
這等情況下,那屬于自己的一個個前世道業,則會被九獄劍牢牢封印,不會讓這些前世道業有任何蘇醒的可能。
除非,自己在以後遇到某種契機,或者修為境界強大到某種程度時,才會喚醒那些前世道業,為自己所用!
沒有再遲疑,蘇奕開始感應觀主那留在九獄劍上的烙印力量。
轟!
僅僅瞬息,一股駁雜龐大的記憶力量,如若洪水漫灌般轟然湧入蘇奕的感知之中。
無數畫面,如若浮光掠影,在蘇奕腦海中湧現。
那一幕幕并不陌生,反倒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熟悉之感,就宛如開啟了記憶的封印,那一切都屬于觀主。
但也都屬于自己……
觀主幼年家境貧寒,為求學識字,日夜往返三十裡山路,饑餐野食,渴飲山泉,不分寒暑,風雨無阻。
因出身不好,私塾學生,皆恥與為伍。
私塾先生,苛責愚鈍。
然,每遇到同窗冷眼排斥,必笑而對之。
每遇到先生訓斥,神色必愈發恭敬。
求學九載,曆經縣試、府試……最終被欽點為殿試榜眼。
當時,觀主年十七,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鳴驚人!
私塾同窗,皆與有榮焉。
私塾先生,喜逐顔開。
年十九,天下大亂,天災人禍不斷,民不聊生,躬耕于山野的父母,慘死于流寇之手。
痛失雙親,觀主棄文從軍,征戰沙場。
年二十三,偶得修士點撥,得授修行之法。
至此,之前二十三年一直在凡俗中浮沉的觀主,才算真正開啟了屬于自己的修行之路。
……
之後的歲月中,觀主于大道之上高歌猛進。
曾餐風飲露,跋涉山野間,也曾砥砺于鮮皿與戰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