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
深夜的天穹下,一道身影突兀地憑空出現,踩着一葉蓮舟,在梳雲湖面上劃出一條水線,朝這邊靠近過來。
燈火雖暗淡,可在蘇奕神念中,依舊能清楚看到,這是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老者。
老者不知有多少歲,臉上皺紋密布,一雙瞳孔卻如同嬰兒般純淨清澈,但仔細看,又會感覺那雙眼,就似大海一樣深沉。
他左手拎着一口劍匣,踩着一葉蓮舟而來,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威勢,無聲無息。
可當看到此人,蘇奕便判斷出,這定然是霍天都!
雲天神宮大長老,化靈境中期道行,踏入靈道之路至今已二百八十年,在大夏有“滄源真劍”的尊号。
“這老東西,竟真的來了!”
茶棚内,翁九眉頭皺起。
他很清楚霍天都的強大,在當今大夏境内,霍天都也屬于靈道層次中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他掌握着“滄源劍意”,繼承雲天神宮三大鎮派劍經之一的“天河劍典”,遠不是一般的同境人物可比。
便是他手中劍匣内那柄古劍,也大有來曆,名喚“冥霜”,據說是三萬年前某個古老劍宗的鎮派之寶,殺伐力驚世!
“蘇奕這小子,若拿這老家夥當磨劍石,劍鋒怕非被磨斷不可……”
翁九有些擔憂,目光下意識看向了蘇奕。
讓他怔然的是,他在蘇奕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隻有漠視蒼生般的淡然。
這股淡然,就仿佛神祇在俯瞰衆生!
不喜不悲,超然于世。
見此,翁九瞳孔微眯,這是一個少年能夠擁有的心境!?
“翁道友,如此深夜,你在此作甚?”
蓦地,那一葉蓮舟上,傳來霍天都帶着滄桑氣息的聲音。
翁九淡淡道:“放心,老朽不會摻合進來,此來隻為觀戰,”
蓮舟上,霍天都哦了一聲,道:“多謝成全。”
翁九緩緩坐下,将那一把木琴擱在身前,手指按在琴弦上。
“老祖!”
梳雲湖上,紫袍中年激動得跪下見禮,悲恸道,“我們霍氏麾下十三位聚星境強者,皆慘遭此子毒手,無奈之下,隻能請老祖前來。”
“你退下吧。”
霍天都淡然開口。
他目光一掃附近區域,嗅着空氣中兀自彌漫的皿腥氣息,如汪洋般深沉的眸子中,泛起一絲絲寒意。
“秋風秋雨秋夜,這是天地間的肅殺之美,這等時節,無疑也最合适殺人。”
說話時,霍天都眸子望向蘇奕。
這位名震天下的化靈境劍修,神色淡漠而平靜,“我唯獨沒想到,你這般元道層次的小角色,竟真的敢來。”
他滄桑的聲音,就像那肅殺的秋風秋雨般,飄蕩湖水之上,附近區域的空氣,都似凍結凝固,被他那一身無形的威勢所懾。
“區區你霍天都,于我眼中,也不過是一塊磨劍石罷了,又怎會讓我忌憚?”
蘇奕背負雙手,眼神帶着一絲審視的味道。
就像真的在欣賞一塊磨劍的石頭。
化靈境存在,已是靈道路上的大修士,遠不是元道三大境中的角色可比。
不過,在蘇奕眼中,霍天都這等化靈境修士,也就比厲妙鴻那等角色稍強一些。
早在辟谷境後期時,蘇奕以前是閱曆便判斷出,以他當時的修為,都足以去和化靈境人物掰手腕。
而如今,他已是元府境初期修為,很快就能臻至元府境中期。
這等情況下,蘇奕自不會有任何忌憚了。
相反,他很早就渴望找一個化靈境對手來磨煉劍鋒。
可無論是上次在斷龍崖畔遇到厲妙鴻,還是昨天在浣溪沙遇到化屠老魔,都被人搶先出手給解決掉。
這讓蘇奕内心實則很是遺憾。
故而,當霍天都在這時候出現後,蘇奕内心甚至有些欣喜。
而且,霍天都身上還有一股隐晦的氣息,似是某種法寶或道術,雖然沒讓蘇奕感覺到危險,卻也引起他的興趣。
“磨劍石?”
遠處蓮舟上,霍天都挑了挑眉,啞然失笑道,“小小元府境,卻敢視化靈境為磨劍石,這傳出去,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他笑容斂去,眸光深沉而淡漠,“當然,老夫知道,蘇小友的确非尋常可比,兩劍之間,能壓迫我雲天神宮外門長老章蘊滔低頭,更敢不顧後果殺害我雲天神宮三位内門傳人,這等實力和膽魄,擱在當今修行界,可找不出幾個來。”
說到這,他眸光愈發深沉,帶着一股迫人的威勢,“再如今夜,換做其他人,定不會前來赴約,可小友卻來了,還在一劍之下,滅殺我霍氏十餘位聚星境人物,說實話,連老夫都為之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