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蘇奕所料,在他邁步前往摘星山的路上,天上有大雨傾瀉。
雨幕如瀑,嘩嘩作響。
天地頓時變得雨霧重重。
這些雨水,自然影響不到修士。
蘇奕負手于背,雨水灑落身上時,就無聲無息地滑落,不曾弄濕了衣衫和長發。
他今日穿着格外爽利,一襲青袍,以一支木簪将長發盤成松散的道髻,幹淨整潔。
或許是由于一身氣息太過淡然,再加上模樣也極為年少,行走在雨幕人群中的時候,幾乎不曾被人認出。
一路上,大雨傾盆,似密集的鼓點敲打在天地間,卻遮掩不住那些修士的議論聲。
那些聲音大都在議論今日一戰的事情,顯得嘈雜而熱鬧。
有人在争辯今日之戰的勝負。
有人在分析今日之戰對世事格局的影響。
有人在評點蘇奕過往的傳奇戰績。
有人……
隻是對蘇奕而言,那些議論的内容,乏善可陳。
熱鬧,終究是别人的。
于蘇奕眼裡,今日此來,無非是了斷一場仇怨,鏟掉一些麻煩罷了。
“蘇兄。”
一道帶着些許緊張的聲音,在雨幕遠處響起。
蘇奕擡眼望去,就看到了古蒼甯。
算起來,古蒼甯是蘇奕遇到的第一個古代妖孽,彼此關系雖談不上好,但也不壞。
當察覺到蘇奕目光,古蒼甯張嘴欲言,可到最後,滿腔的話語到了嘴邊,卻隻化作兩個字:
“保重!”
蘇奕笑着颔首,邁步而去。
目睹他峻拔的身影似閑庭信步般,在與雨幕中漸行漸遠,古蒼甯内心莫名地感到一陣欣慰。
人生于世,能夠與這等天下無雙般的傳奇人物相識一場,于自己而言,已經足夠了。
“蘇兄。”
“蘇道友。”
“蘇公子。”
一路上,蘇奕陸續遇到了一些熟悉的面龐,生來一體雙魂的窦蔻、身具大毅力的佛子塵律、以雙拳證道的曾濮、眉峰如刀般犀利的尺簡素……
每個人,皆略帶拘謹地向蘇奕問候,當要寒暄時,卻也和古蒼甯一樣,欲語還休。
到最後,都化作對蘇奕發自内心的祝福。
蘇奕一一颔首見禮。
看到這些熟悉的人,也勾起他以往的一些記憶。
比如,他還記得,窦蔻曾送他兩幅畫,一幅畫着聞心照,一幅畫着月詩蟬。
比如,尺簡素身懷冥脈陰骨天賦,早已成為鬼燈挑石棺一脈的傳人。
雨越下越大,直似瓢潑般。
認出蘇奕的修士,也越來越多,一路上嘈雜的嘩然聲,驚呼聲,也是在滂沱雨幕中不斷響起。
而在蘇奕身後,也是有着許許多多修士浩浩蕩蕩地跟随着。
大多都是看熱鬧的。
對于這一切,蘇奕渾不在意。
沒多久,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籠罩在雨幕中的摘星山。
直至抵達距離此山十裡之地時,一路跟随在蘇奕身後的無數修士,皆下意識止步。
沒人敢不遵從那些大勢力的禁令。
于是,在無數目光注視下,蘇奕一個人朝摘星山行去,那孑然的身影,在茫茫雨幕中顯得格外的從容和自若。
而在摘星山上,忽地響起一道洪鐘大呂般的鐘聲,在天地間隆隆響徹,震得傾瀉在天地間的雨幕,都猛地震顫起來。
轟!
摘星山上,忽地大放光明,神輝熾盛,一舉掃蕩漫天烏雲,滂沱雨水随之戛然而止。
天色放晴,濕潤的天地間,卻随着鐘聲的響起平添一股肅殺之氣。
無數修士的目光,下意識望向山巅處。
隻不過由于距離遙遠,便是擁有神念之力,也隻讓人們模糊地看到,在那摘星山之巅,出現一道高大瘦削的身影。
他一手托着一口黃色銅鐘,渾身籠罩在銀白色的光焰中,如神如魔。
“蘇奕,快過來吧,今日我等在此,為你送終!”
高大身影開口,聲傳天地山河間。
鐘聲響起,為你送終!
這樣的态度,讓人們皆騷動不已,議論聲随之響起。
“那是魔族桓氏的桓天渡,一位輩分極古老的存在,據說此次和蘇谪仙對決的事情,就是由他來敲定。”
有人低語。
桓天渡,靈輪境大圓滿存在!
哪怕他曾遭受暗古之禁力量的侵蝕,可其在魔族桓氏中的地位卻極為崇高,大權在握,說一不二。
蘇奕擡眼望去。
摘星山高有萬丈,如若插入雲霄的一柄利劍,山勢險峻陡峭。
而在蘇奕眼中,此山上下,殺機密布,禁陣重重,明顯早已将被那些敵對勢力精心布置過。
“這些家夥,倒是看得起我蘇某人。”
蘇奕笑了笑。
他沒有遲疑,淩空邁步,幾個呼吸間,便來到距離摘星山百丈之地的高空處,憑虛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