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外圓内方,樣式普通尋常。
當初,裁縫曾攜帶此銅錢前往皆空寺,親手交給蘇奕,言稱古董商便被困其中。
之後,蘇奕曾以神識感應,察覺到銅錢内有着一道神秘的禁印力量,若強行破之,極可能會毀掉銅錢。
故而,他一直留在了身上。
當時得知古董商被困銅錢内,空照和尚還曾笑話,說古董商掉錢眼裡了。
也是當時候,蘇奕心存一絲懷疑。
很久以前,古董商曾狠狠坑過老裁縫一次,以老裁縫的性情,焉可能會将古董商就這般放了?
不過,蘇奕也僅僅隻是存疑。
他也不清楚,這枚銅錢内的玄機。
之所以現在拿出這枚銅錢,無非是在試探而已。
可現在,當看到裁縫徹底失态,蘇奕心中頓時清楚,這枚銅錢果然有問題!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蘇奕問道,指尖輕輕摩挲着這枚銅錢。
裁縫沉默許久,歎息道:“我很不解,你是如何識破這枚銅錢的玄機的?”
蘇奕道:“猜的。”
裁縫一呆,難以置信道:“當初我将此物交給你時,你就已料到,我将一具大道分身封印在了其中?”
蘇奕笑起來,道:“沒有,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一點。”
裁縫:“……”
他面頰難看,道:“你剛才是在詐我?”
蘇奕道:“我隻是從一開始就認定,你将銅錢交給我,注定沒安什麼好心,然後試探了一下,果然就試了出來。”
裁縫兇腔一陣起伏,眼睛死死盯着蘇奕,明顯被氣壞了,牙齒都咬得格格作響。
蘇奕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現在,我終于敢斷定,你的分身就隻剩下兩具,一個是我面前的你,一個則躲在這枚銅錢内。”
說着,蘇奕不禁感慨,“原來早在紫霄台一戰發生前,你就已經為自己安排好後路,并且把最重要的分身,親自送到我身邊來,這膽魄和手段,着實了不得。”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誰能想象,最仇恨自己的裁縫,會把他最後的退路,送到自己身邊?
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想一想,他今天若沒有試探出這枚銅錢的底細,哪怕殺了眼前的裁縫,可裁縫那躲藏在銅錢内的另一具分身,則将随時随刻留在自己身邊,随時能突然殺出來!
“我說過,分身就是全部毀掉,于我而言,也談不上什麼。”
裁縫神色木然道。
蘇奕笑着搖頭,道:“分身毀掉,的确無法傷到你的本尊,但分身沒了,以後你的本尊哪怕駕臨此界,必将兩眼一抹黑,也注定不可能像你那樣,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的本尊對我一無所知,必将陷入絕對的被動之中。”
“而我不一樣,早已清楚你的秉性,當你的本尊出現,必會第一時間将其滅殺!”
說到這,蘇奕琢磨出味道,終于想通了,恍然道:
“我明白了,你留在銅錢内的大道分身,既是你留在此界的後路,也是為了讓你的本尊以後降臨時,能夠第一時間找到我!”
試想,自己一直将銅錢留在身上的話,無論身處何地,隻要裁縫的本尊駕臨,何愁找不到自己?
畢竟,銅錢内有着裁縫的一道分身!
至此,蘇奕才總算明白了裁縫的布局,不由一陣感慨,這老陰貨的手段,的确詭谲無比,讓人防不勝防!
裁縫默然,一語不發。
蘇奕忽地問道:“古董商是生是死?”
裁縫面無表情道:“他被困在星璇禁區,若是命大,或許還能活下來。”
蘇奕挑眉道:“星璇禁區?”
裁縫擡眼看向蘇奕,道:“當年,我派人追殺這老東西,一路追到星璇禁區,到最後,連我的手下都全部死在了星璇禁區,而那老東西則再沒有出來。”
“我一個屬下臨死前,曾傳回消息,說那老東西闖進了一座籠罩在霧霭中的神廟内。”
“你若想找他,或許可以去試試。”
“當然,我也希望你去,最好也死在裡邊。”
說罷,裁縫收回了目光,神色愈發木然,似徹底放棄了對抗。
蘇奕似笑非笑道:“你不會又想玩什麼花樣吧?”
裁縫呵地笑起來,道:“你猜?”
蘇奕想了想,道:“這一次,我信你。”
裁縫怔了怔,臉上的笑容忽地變得複雜起來,道:“我還以為,你會連我說的每個字都不會相信。”
蘇奕道:“我相信的是,你既然告訴我這些,的确是恨不得讓我去星璇禁區,最好是死在其中。”
裁縫:“……”
他大笑起來,感慨道:“人生若能遇一對手,的确是一樁快慰人心的事情,放眼這星空天下,便是那些太古勢力,我都可以不放在眼中,唯獨你觀主,是唯一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