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剛進入庭院,一襲皿色紅裙的傾绾就從房間中飄了出來,道:
“仙師,今晚您不在的時候,有很多人藏在了咱們庭院外邊,個個披堅執銳,身上兇煞之氣濃郁,好吓人的。”
她清麗白皙的小臉上兀自殘留驚悸之色,模樣緊張兮兮,顯然是剛才被吓壞了。
“他們人呢?”
蘇奕瞳孔微眯。
“呃……不知道怎麼回事,又走了。”
傾绾吐了吐舌頭,慶幸道。
蘇奕眉頭微皺,道:“進房間,仔細跟我說說。”徑直邁步前行。
“噢,好的。”
傾绾連忙跟上去。
不知怎麼回事,蘇奕返回庭院後,她就像找到了依靠,心中熨帖又踏實。
雖然面對蘇奕時,她依舊怯怕敬畏不已,可這感覺,反倒要比自己一個人擔驚受怕好。
一盞燈在房間中亮起,驅散黑暗,給人以溫暖。
傾绾畏畏縮縮地立在蘇奕不遠處的虛空中,一對雪白赤足上,纖細晶瑩的腳趾頭時不時緊緊一攏。
“你為何這般緊張?”
一看到她這般模樣,蘇奕就忍不住皺眉。
傾绾搖頭道:“仙師,绾兒沒有。”
“你撒謊。”
蘇奕坐在椅子中,目光從傾绾白玉似的雙腳上挪開,看向她那清麗如畫的小臉,道:
“你緊張的時候,腳趾頭會亂動,睫毛會微顫、耳根會變紅,雙手十指會并攏在身前,無意識的揉搓衣角。”
傾绾呆了一下,霞飛雙頰,紅暈發燙,有種被看穿身體内外所有秘密,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愈發緊張了,那發梢之下,晶瑩小巧的耳朵紅彤彤的。
“膽小、羞赧、緊張……吳若秋是從哪裡找到的這少女陰魂?”
蘇奕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旋即,他果斷轉移話題,道:“說說剛才那些潛伏之人的事情。”
傾绾頓時松了口氣般,思忖道:“绾兒當時躲藏在老槐樹中,聽到了他們的一些交談。”
她聲音柔婉軟糯,将今夜的事情娓娓道來。
聽完,蘇奕不禁挑眉,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目光盯着燭火,陷入思忖。
按照傾绾的說法,那些潛伏之人,竟是來自李氏一族!
并且,是受李默雲指使,要在今晚自己從龍門宴會歸來時,便沖入杏黃小居,将自己殺死。
不過,這場行動卻發生了意外。
一個老仆匆匆前來,告訴這些潛伏之人計劃有變,所有人便就此撤離。
讓蘇奕不解的是,自己和李默雲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對付自己?
“難道是和文靈昭有關?”
蘇奕想起在文家老太君壽宴上的事情。
當時李默雲曾出聲,希望文家解除自己和文靈昭的婚事。
“應該如此了,按照黃乾峻當時的說法,這李默雲很早就對文靈昭癡心不已,多次揚言,此生非文靈昭不娶。”
“如此推斷,他是打算滅了自己,好趁機而入。”
想到這,蘇奕不禁輕聲一歎。
自己這名義上的妻子,可真夠麻煩的。
先有魏峥陽、後有李默雲。
如今在天元學宮,她這個宗師弟子怕是又吸引了不知多少狂蜂浪蝶。
“仙師,您……您打算怎麼做?”
傾绾弱弱問道。
蘇奕随口道:“哪怕殺光了他們,也治标不治本,經此一事,倒是愈發堅定了我要解除這樁婚事的心,唯有如此,才能一勞永逸。”
傾绾呆呆道:“仙師,您要休妻?”
“有何不可?或者說,你該不會認為我太無情了吧?”
蘇奕反問。
“沒有。”
傾绾連忙搖頭。
蘇奕懶洋洋靠在椅子中,忽地笑起來,道:“罷了,今天是我生辰,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
他拿起桌上的酒壺,自酌自飲起來。
傾绾期期艾艾道:“仙師,今天就沒人給您過生日麼?”
蘇奕搖頭:“我向來不喜這些。”
傾绾膽子似乎大了一些,道:“那……绾兒能知道今日是您幾歲壽辰麼?”
蘇奕随口道:“加在一起的話,十萬八千零十七歲。唔,你可以當我現在是十七歲。”
傾绾一呆,有些糊塗。
可她并未多問,反倒是沉默半響,這才鼓足勇氣似的,說道:“仙師,绾兒……绾兒給您唱首歌吧?”
蘇奕心不在焉道:“随你。”
燈火下,绾兒深呼吸一口氣,輕輕攏了攏皿色裙裳,粉潤的唇瓣輕啟,一縷若天籁似的空靈吟聲随之在房間中響起。
“仙師之壽,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巍,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淺吟低唱,似叮咚的泉水流淌在清幽的峽谷中。
蘇奕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唇角泛起笑意。
這是一支祝壽的古老歌謠,小丫頭也算是很用心了。
他一邊飲酒,一邊傾聽,悠然自得。
窗外,夜色深沉,疏星點點。
這樣的夜晚,在傾绾那美妙空靈的歌聲中,别有一番滋味。
……
同樣的夜晚。
李家。
李默雲雙手死死攥住劍柄,原本俊朗的容顔變得扭曲陰沉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