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最厭煩的就是冗長的會議,但身為兩部堂官,不管是戶部還是禦史台的工作都極為繁瑣,會議總是免不了,往地方州郡派遣禦史和捕快的會議就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整整派出了六十隊人馬,禦史台自有的捕快不夠用,就向大理寺借用一部分,還不夠就直接上書請調羽林軍和神策軍同行,每隊派出百名禁軍随行,一來可以壯大聲勢,顯示威嚴,二來禁軍都是皇上的親信,有禁軍同行辦案,也能讓皇上通過禁軍監督禦史台的辦案過程以及收繳貪墨的具體數額。
安排好禦史台的事務,長生照例趕去了戶部,去到戶部又是衆議開會,除了赈災,防汛等民生事務,還有一項很大的軍需開支,那就是由護國真人張善,護國法師同塵,護國将軍龍颢天招募的三支新軍已經滿員,每支新軍十萬人,共計三十萬人,戶部需要為這三十萬人準備包括軍饷,軍需,軍械,軍衣在内的各種開支,初步計算需要六百多萬兩。
戶部不久之前剛得了暗香樓的八百多萬兩,這六百萬兩倒是拿得出來,但長生卻不願全額下發,他相信張善不會揮霍挪用,也相信少林寺住持同塵和尚,但他不相信龍颢天,直接下發兩百萬兩,這家夥指不定拿着這筆錢做什麼。
“大人,卑職有話要說。”堂下有官員起身開口。
長生聞言擡頭看了此人一眼,戶部的官員很多,他認不全,不過這個人他很是眼熟。
見長生眉頭微皺,那官員急忙說道,“啟禀大人,卑職姓吳,名雨生,乃是今年科舉的二甲進士,不久之前高郎中貪墨獲罪,卑職剛剛補任戶部郎中。
“吳雨生。”長生自言自語,這個名字他也很熟悉。
“大人,卑職家境貧寒,窮困潦倒,在倪府比武招親之日,還蒙大人仁心救濟,得了五百兩衣食用度。”吳雨生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長生連連點頭,倪晨伊比武招親當日,有個名叫靈光的和尚上台,對他大加诟病,多有诋毀,隻道他心狠手辣,行事有失道家仁慈,而他将靈光和尚打下擂台之後,倪家擔心與靈光和尚結仇,偷偷塞給靈光和尚一包銀兩,此舉令他多有不滿,就在此時台下有個窮書生發現了他對倪家不滿,趁機上台,舉止得體,言語謙恭,隻道家境貧寒,上台隻為求些銀錢,而他也并未難為此人,将其桡骨捏出骨裂,令其得了重傷才能拿到的五百兩撫恤,這個吳雨生就是當日上台的那個窮書生。
吳雨生正色說道,“大人,卑職以為新軍的軍械裝備不可匮缺,這一百五十萬兩必須全額發放,但眼下離秋收還有兩個多月,各地災情甚是嚴重,而國庫隻有不到一千萬兩庫銀,便是全部用來赈災尚且不夠,更何況夏汛将至,江河兩岸堤壩的搶修加固也需要大量銀兩,若是一次為新軍發放半年的軍需糧草,赈災糧款何來?防汛款項何來?”
長生本就不想給新軍撥發太多銀兩,吳雨生的話甚合他的心意,便随口說道,“吳郎中所言确有道理,依你之見,戶部應該如何處理此事?”
“三十萬新軍半年的軍需糧草戶部當真調撥不出來,”吳雨生說道,“暫時發放三個月吧,戶部總要留下一些應急的銀兩。”
“嗯,有道理,就這麼辦吧。”長生落錘定音。
嫉妒之心并不隻有婦人有,男人也有,眼見吳雨生的建議被長生采納,堂下官員看他的眼神便多有不滿。
長生坐在堂上看的清楚,對于吳雨生的建議,他是非常滿意的,之所以滿意并不是因為吳雨生分配的方法有多合理,而是吳雨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提出的這個建議可以将一部分主動權掌握在戶部手裡,三個月的軍需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既可以支持新軍行軍打仗,又不足以支撐他們起兵造反。
想到自己不可能一直主政戶部,而自己離開之後戶部也的确需要一個精于計算的接班人,長生便有心培養提攜這個吳雨生,但他也知道自己對吳雨生越好,吳雨生接替他的可能性就越小,因為皇上絕不會允許他離開之後還能左右戶部,說白了就是絕不會重用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