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丈的白骨觀主,許道心中凜然。
但金丹境界如山的神識落在他的身上,絲毫沒有讓他恐懼,其先是喚回墨魚劍,抓過猿首道士的屍體,又令龍種軀體将虎頭道士的屍體搬運到陰神跟前,雙雙收入了蚍蜉幡子當中,确保好處落袋。
然後許道操控龍種肉身站在跟前,墨魚劍和三陰白骨叉分列兩側,身子懸空,目光昂揚的望着山巒般大小的白骨觀主。
劍鳴矛顫,他長嘯一聲,說出了對方曾經評論夜叉門主的一句話:
“裝神弄鬼!”
其話聲清冷,極具挑釁的意味,同時目光上下打量着白骨觀主的軀體,好似打量着砧闆上的雞鴨。
轟!
咔咔的大笑聲在白骨山脈當中響起,笑聲回蕩四周,勝過了許道幾人剛才的打鬥。
白骨觀主搖晃着巨大的身軀,居然對許道口中的話不以為忤,它俯視着許道,将如山似海的神識抽離走,幾百丈的身軀陡然收縮,變得僅有幾十丈。
原來,道士軀體、陰神的大小和高度,就和煉氣階段道徒頂上的靈光範圍、高度一般,每多一丈,便代表道士擁有十年的道行。
而築基境界圓滿,道士所能修得的道行是三百年,換算而言,陰神實際大小也就是三十丈高大,決不可能再多出一尺一分。
夜叉門主剛剛顯現出的如山軀體,也隻不過是學着夜叉門主在吓唬許道,其實際的法體雖是許道的六倍大小,但是也不過才三十丈而已。
被許道識破小把戲,夜叉門主并不尴尬,繼續大笑着道:
“桀桀!”
“果然,本道當日與夜叉老鬼鬥法,爾并未被對方的魔音所影響,一直袖手旁觀着,難怪最後能從本道的口中搶肉吃,妙哉妙哉!”
數個稱贊之詞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來,令許道有些詫異。
更令他心裡嘀咕的,是白骨觀主此時打量着他,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欣賞之色,壓根沒有拿他當仇人似的。
花花轎子人擡人,見對方說“鬼話”,許道也是氣勢陡地一變。
他将白骨叉收入陰神,又打出一陣白霧,用蚍蜉幡籠罩上下四方,遮蔽住白骨觀主的視線和神識。
随即許道就将陰神遁入了龍種軀體當中,變回了人形,并将墨魚劍覆蓋在體表。
如此舉動,是他的謹慎心理發作,想要混淆對方的認知,免得對方還未識破他是仙武雙修,其就自個暴露出來。同樣的,也是他在節省法力。
等到蚍蜉幡撤去,許道自滾滾白霧當中走出,發絲舞動,道袍飄飄。
他站定在半空中,撫着手中的墨魚劍,朝着三十丈高大的白骨觀主作了一揖:“見過白骨觀主。”
比之對方的鬼氣森森,許道更顯得仙氣怡然,從容不迫。而白骨觀主瞧見,目中的欣賞之色更濃,口中吐出:
“善!儀表堂堂,好一顆上等的修道種子,不愧是本觀弟子。”
不等許道反應,它繼而又震聲:“爾雖出走多年,但本就是白骨觀弟子,修行的根法也還是白骨觀法門。今日既然返回觀中,那麼本道便收你作親傳弟子罷!”
山中霧氣滾滾,白骨觀主盤坐下來,一手掐訣,一手朝着許道揮手,示意許道走近。
聽見這話,本就詫異的許道頓時一怔,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對方,腦中有數個念頭蹦出,猜測着對方究竟是何意思。
白骨觀主見他沒回話,還在沉吟着,面上作出怒色,開口喝到:
“豎子,還不快快拜見為師。”
其喝聲吓人,令山中落木不斷。
對方如此姿态顯得有些急促,令許道反應過來。但是他并未回答對方的話,反而撫着手中長劍,看向了地面兩大攤皿迹,故作疑惑的開口:
“敢問觀主,貧道剛剛可是趁機打殺了觀中的兩位道長……觀主不惱?”
誰知白骨觀主聽見,面上嘎嘎笑着回到:
“區區兩隻看門的畜生,打殺便打殺了,在意個甚?”
此話說出,先不提許道心中的詫異,那頭逃入陣中的牛頭道士聽見了,頓時感覺頭角蹄子全都發涼,心驚肉跳的。
白骨觀主沒有在意牛頭道士的想法,繼續道:
“本道開觀二百年,時常苦修閉關,這才點化收服了幾頭牲口,用以教授門中的弟子。”
“彼輩平日裡惡行滿滿,害了本道不知多少的弟子,今日被爾打殺,也是活該如此,勿要自責。”
許道聽見,心中就此暗道:“莫非白骨觀中的八個道士,并非是由人變成,而是貨真價實的妖怪?”
隻見白骨觀主話說完,突地伸出臂膀,從身後濃霧當中将躲藏着的牛頭道士給捉了出來。
它指着牛頭道士,聲色柔和:“不過觀中就剩這一頭牛兒了,你平日裡拿它當作坐騎便是,不要也打殺了。”
話說牛頭道士本是心寒不已,但聽見白骨觀主這番說法,它的眼珠子轉動,心中靈光一閃,暗喜:“懂了懂了!這是觀主在诓騙那小子,想賺他入陣來!”
牛頭道士立刻哆嗦着身子,哞叫了一聲。
它居然當着許道的面,在白骨觀主的手中打了個滾,變成了一頭黑色長毛牛,然後俯着腦袋不敢直視許道,一副甘願充當坐騎的模樣。
許道望着這幕,眼睛也是睜大,為之瞠目。
而對面的白骨觀主一揮手,山上的霧氣立刻分開,露出一個宛若巨大門戶般的縫隙,其怅聲:
“癡兒,還不快快皈依我門,随本道參悟仙法,共研金丹大道。”
那牛頭道士變化的黑牛也是從白骨觀主的手掌上登下,伏背在了陣法邊緣,隻等許道踏入陣中,便要馱着他,充當他的坐騎走狗。
一時之間,山中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徹底的消失不見了,就連風聲都變得不再急促。
但是許道望着,面上卻是慢慢輕笑起來,最後大笑不止:
“哈哈哈!”
他望着洞開的白骨觀大陣,想也不想的,揮袖便是一道劍氣吐出,狠狠的打過去。
铮!
許道這突然的一擊并未打在白骨觀主或牛頭道士的身上,而是打在了陣法上,被霧氣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