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宣看着眼前這個巨大的石柱發呆。
瞳孔放大,眼神有些呆滞,今天早上的那一幕,不斷在他眼前浮現。
與現實不同的是,那一幕幕畫面,在他腦海中被皿色彌漫,充斥着腥臭。
他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阿姐,被一個豕牙強匪捉住。
阿姐恐懼的面孔,驚恐的嚎叫和那豕牙族強匪流着涎水、長着獠牙的巨嘴,似乎并不太契合。
然後姐姐的頭被咬下來了。
就像是間谷山上,偶爾長出的甘蔗一樣,被人輕輕一咬,爆出許多汁水。
可惜姐姐流出來的是皿啊。
當時還有十幾個叔伯、兄長拼命沖了上去,也都被打死。
屍體被豕牙族人拖走,大緻也要成為他們的下酒菜。
“我當時為什麼不和那些叔伯、兄長一起沖上去呢?”
顧宣心頭始終萦繞着這個問題。
“不,不對,我當時想要沖上去來着,隻是被身邊的三叔攔住了。”
顧宣想起那一幕,他看到姐姐輕易被那隻醉醺醺闖入囚房的豕牙強匪捉住,下意識就想要沖上去。
可是他的三叔按住了他,在他耳邊說:“顧宣!你不能死,你是間谷山的希望,讓我們去!”
緊接着他就看到姐姐被一口咬死。
本來瘋狂掙紮的四肢,也在頭顱被咬下的那一瞬間,歸于靜谧。
一衆奮不顧身,想要救阿姐的族人,也被一個個打死、咬死、擰斷頭顱而死!
然後他就被吓傻了。
身體麻木,腦中滿是姐姐身死的畫面,全身再也沒有了絲毫的力氣。
顧宣身旁的幾位長者搖了搖頭。
他們看到了顧宣頹廢的模樣,心中歎了一口氣。
沒人會責怪這個十六歲的孩童,因為當劫難降臨時,崩潰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犧牲數十個族人,換取了晏奕和晏幼逃離的機會,可是現在已經四天了,沒有任何動靜。”
“會不會是那太蒼國不敢救援?千餘六重天修士,又有一位神通境界的首領,如果太蒼的實力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也許根本沒有資格派兵救援。”
“無垠蠻荒是什麼樣的境況,你們不知道嗎?也許他們兩個根本沒有将消息傳到太蒼,也許他們在趕路的時候,被沿途的妖獸,亦或其他異族抓去吃了!”
“吃了倒還好,咬斷脖子人就沒氣了,隻怕被有些野蠻種族捉了去,砍掉四肢,被當成人彘豢養取樂!”
幾位長者長籲短歎,眉宇間充滿了擔憂和恐懼。
“等到糧食吃完,日寂來臨,恐怕我們就要開始大規模被吃掉。”
“其實在我心裡,一直覺得我們沒有希望了,這支強匪實力如此強大,太蒼定然不敢來救。”
“就算來了又如何?糧食被這群該死的怪物糟蹋光了,多餘的房屋也被燒光,我們會在日寂中,活活餓死、活活凍死!”
“噓,不要說這些!被族人聽到了,心裡也會愈發恐懼、絕望的!”
可惜他們的話語,被一旁發呆的顧宣完完整整聽了去。
可是他的心中,沒有任何感覺,就好像被吃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姐姐能被吃掉,他為什麼不能?
一位長者看到一旁的顧宣愈發消沉,輕輕歎息道:“可惜了顧宣,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他在靈械上的造詣,将會超越任何一任先祖!”
“顧宣修行天賦一般,可是對于靈械的敏銳程度,幾乎超越任何人。”
“可惜了顧宣。”
于是顧宣想起與他日夜為伴的靈械,想起無數線條、無數紋路、無數機械結構、無數圖紙。
“我不可惜,可惜的是那些被燒毀的靈械。”
顧宣心想。
一旁離他最近那位長者,突然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顧宣,這是一片小刀片,如果那些豕牙人想要吃了你,你不要害怕,用這個抹了自己的脖子吧。”
“痛苦會少很多,否則要是遇到殘忍的豕牙族人,他們會先從你的胳膊吃起,你扛不住的……”
顧宣麻木的接過那個細小的刀片,看向那位長者。
長者面容慈祥,眼角的皺紋都堆成了一團,嘴角還帶着安慰的笑意。
麻木的感覺潮水般退去,他鼻頭一酸,顫聲問道:“九爺爺,我們難道已經沒有希望了嗎?”
這座房屋中還有上百被囚禁的人族,他們聽到顧宣的疑問,俱都擡頭看向九爺爺。
眼中除了恐懼、疲乏、還有希望。
他們看向九爺爺的目光中,都滿含希望。
九爺爺看到那些目光,想要說一點安慰他們的話語,卻突然如鲠在喉,無法出聲。
“已經沒有希望了啊。”
九爺爺心中暗歎:“你們時代生活在間谷山,不清楚千餘六重強匪的分量,不明白神通強者代表了什麼。”
“這是堪比一國的戰力,太蒼就算比他們強,也強的有限,可是太蒼還有外敵,如果派兵前來讨伐豕牙,勢必損兵折将!”
“結果,就是太蒼被敵國吞噬,數十萬太蒼子民全部淪為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