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在後池身前的鳳羽扇被一隻虛空出現的大手突然拖住,然後猛地一掃,化成淩厲的攻勢反朝天後而去,五彩靈光在衆仙的驚呼中緩緩凝住,天後堪堪接下這一擊,被逼得後退了幾步,在天帝的幫助下站穩,看向天際空間撕裂處,一雙美目中滿是驚愕憤懑。
她怎麼也想不到,已經消失了近萬載的古君竟然會突然出現,而且還當着衆仙如此不顧情面的斥責于她。
一道濃郁的靈光亦出現在青龍台四周,将整個雷電之幕包裹了起來。現在,任是誰,恐怕都無法打破這道屏障,再去幹擾受劫的清穆。
聽見這聲音,後池臉上浮現幾縷驚喜,但她卻揚了揚眉,狠狠的轉過頭,不去看空中的人影。
别以為你出現的正是時候,我就會原諒你把我一個人丢在清池宮中上萬年不管不顧!
伴着天後五彩靈力威壓的消失,青龍台中原本浮躁的受劫身影也重新沉定了下來。炙陽槍發出歡快的鳴響,紅光大震,朝九天上降下的玄雷沖去。
破碎虛空處,毫無預兆的出現了一個身影,任是誰都已經從剛才那句豪氣幹雲的話中猜出了來人的身份,是以守在一旁的衆位仙君擦了擦眼睛,俱是擡高了眼巴巴的朝那人看去。
這是個多麼難得的場景啊!天帝、天後、古君上神……因緣糾葛了幾萬年,雖說平時不敢提及,可又有哪個神仙敢拍着兇脯說‘我一點也不期待這三個人的重新相聚’!
自當年昆侖山天帝天後婚禮後,古君上神就極少出現在人前,這個傳說中最神秘、但卻被帶了數萬年綠帽子的三界至強者,誰都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畢竟就算是上神之威,也總不能把人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給撲滅了不是?
但……衆人眼中的灼熱在來人愈加清晰的容顔下漸漸變成了詫異,不少仙君幹脆閉緊了嘴,相對一眼極有默契的點了點頭,難怪天後當年會選擇天帝啊!
一些曾在昆侖山上見過古君上神的老仙君卻個個張大了嘴,像是合不攏般怔怔的顫抖着手指向空中的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訝。
誰能告訴他們,當年那個在昆侖山上神人之姿,容顔俊美,滿身浩氣的古君上神……怎麼變成了一個幹癟癟、灰不溜秋、邋裡邋遢、神情猥瑣的……老頭!這才不過萬年時間而已啊!
上神之力足以恩澤九州,永駐長生,你倒是用在自己身上啊!幾乎是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心裡哀歎了這麼一句。
俗話說的好,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那句聲勢浩大的警告讓衆仙對古君上神的期望達到了難以攀登的頂峰,所以當現實如此反轉時,衆人隻覺得一陣噎得慌。
坐在虛空處的古君上神翹着腿,瞥了天後和天帝一眼,不慌不忙的甩下一道靈力降在臉色蒼白的後池身上,見她面色回暖,才懶洋洋的對天帝道:“暮光,你好歹也是三界之主,你答應過我在三界之内會護後池安全,現在蕪浣不顧身份出手對付幾個小輩,你就這麼不管不顧的站到一旁,怎算信守承諾之輩?”
淡淡的嘲諷迎聲而來,天帝面色微變,朝後池和清穆看了一眼,道:“古君,此事是我考慮不周,你……”
“古君,清穆身負妖力,一旦他受完九天玄雷,于我仙界将是大患,我出手有何不可,你有什麼資格怪罪天帝!”似是從古君上神突然出現的震驚中回過神,天後面色複雜的看向古君上神,打斷了天帝的話。
“仙妖之争與我何幹?更何況,天帝是三界主宰,我和他說話,蕪浣,你一介婦道人家,插什麼嘴!”挑着眉的老頭看都沒看天後,在衆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涼涼撇了撇嘴,道。
婦道人家?所有在場的仙君敢說,他們過去或數千或數萬的生命裡,絕對沒有任何一句話能比這四個字更有震撼力!
如果說出這話的人不是古君上神,衆人隻會說這人忒有勇氣,但望着渾然不覺的古君上神和嘴唇都氣得發抖的天後,衆仙識相的齊齊後退了幾步,暗地裡朝古君上神比了個大拇指,歎道:您還真不是一般的有勇氣!
一聲冷哼傳來,古君上神看到後池抿成了一道線的嘴角,急忙放下不正經翹着的腿,抓了抓頭發朝她急道:“閨女,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别拿自己和一般人比較,咱可不掉這份!”
裝模作樣的聲音傳進耳裡,這次就連後池也忍不住嘴角微揚,一直緊握的雙手緩緩松了開來。
“真狠。”鳳染低語了一聲,充滿贊歎的看着天空中那個吊兒郎當的老頭,心滿意足的落在了地上,不再插手眼前的場景。
不是她插不進,而是她完全相信,古君上神的一張嘴足以抵擋千軍萬馬!
仙人一貫端莊自持,有誰聽過說話這麼刻薄而且攻擊力有效的話語,更何況說出這話的還是三界中的至強者,衆人望向空中懸着的古君上神,面面相觑後一起直愣愣的轉頭朝天帝和天後看去。
“古君,就算蕪浣處置得不妥當,你如此說話也太過分了。”天帝聲音微惱,擡步走到了天後面前,目光如電,隐隐含怒。
即便當初他對不起古君,可蕪浣如今畢竟是他的妻子,貴為天後,他怎可讓他随意辱之。
“暮光,你這天帝倒是有趣得緊,清穆為救你家的兒子中了龍息,你女兒甘願以龍丹來還恩,本就一報歸一報,兩不相欠。可蕪浣卻以此為由逼他留在天宮,讓他不得不以九天玄雷來取出龍丹,又以雷電塑身之苦來保命,如今蕪浣更是僅憑一道妖光便要取他性命,我倒要問問,難道隻有你天宮中皇子的命是命,别的仙君之命便一錢不值了不成?”
古君上神一字一句慢悠悠的問道,讓天帝啞口無言,一時難以答話。
古君雖說說話難聽,但句句占理,他有失偏頗,确實無話可說。
景澗面色慚愧的站在一旁,忙拱手道:“上神,景澗大錯,為己之私連累清穆上君身受雷劫之苦,甘願受罰。”
古君朝他看了一眼,擺了擺手,眼一橫:“算了,你們一家子也就你順眼點,老頭子我就不計較了。”
難言的窒息之際,空中五彩的靈力在四周的空間處慢慢紊亂,暴躁的氣息逐漸自天後身上蔓延,似是怒到了極緻,天後看着古君上神,突然笑了起來,那神情說不出玩味不屑,她冷冷的掃過後池,複又重新落在了古君上神身上。
見她如此一副模樣,古君心底暗暗尋思,這嚣張跋扈慣了的鳳凰不會是被他給氣狠了吧,可别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才好,他略帶警告的看了天後一眼,玩世不恭的臉上現出一抹凝重。
“古君,我将清穆留在天宮有何不可,景昭即便驕縱了些,可到底也是這九重天宮的公主,身份尊貴,總比母不詳的後池要好上千萬倍。”
天後嘴角含笑,說出的話卻如刀鋒一般銳利冰冷,她看着古君陡然陰沉下來的臉色,心裡說不出的暢快。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古君有多重視後池,重視到當初甯願欺騙世人也要給她一個淩駕于三界衆仙之上的身份,若是她當初沒有離開清池宮,嫁給暮光,那古君絕不會闖上昆侖上為後池要來上神之尊,畢竟父母皆為上神便足以讓後池一世尊貴。
天後的話餘音缭繞,在空寂的天宮顯得格外清晰,但看着渾身怒意猶若實質的古君上神,沒有一個仙君敢大口吐氣。
母不詳?世人皆知清池宮中古君上神稀罕了萬年的小神君乃天後所出,怎麼會母不詳?但……這世上任何一人說出此話都可能是笑話,卻唯有天後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