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雲山下,草廟村廢墟。
日升日落,白晝黑夜變幻,陸雪琪卻全然不記得自己已經來到這裡到底幾日了。
這十多年來的滿腹相思與刻骨情意,似乎突然之間完全失去了控製,她不能也再也不想忍耐了,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要陪伴在那個男人身旁,陪著他,如果有將來,那麼就到永遠!
鬼厲,不,應該說是張小凡吧,至少在陸雪琪的眼中,他從來就沒有變化過,如今那個憔悴而悲傷的男子,就被他輕輕摟在懷中,依舊是一動不動迷惘的模樣。
這些天來,陸雪琪也曾經想過了各種方法,想要將張小凡從心魔夢魘中喚醒過來,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到了最後,陸雪琪也暫時放棄了努力,或許,也隻有她,才能真正明白此刻鬼厲心中受到的傷害吧。
所以她不再嘗試去喚醒他,隻是安靜地陪著他,摟著他。
兩個人,就這般在草廟村荒草遍地的廢墟之中,靜靜地坐著,看著清晨日出,看著夕陽日落,看著明月升空,看著繁星點點。
荒野的風兒吹過,帶著遍地的青草芬芳,輕輕吹拂在他們的臉上。
不知怎麼,甚至是心裡帶著一絲愧疚的負罪感吧,但是陸雪琪卻真的從內心裡,感覺到一種幸福。
和相愛的人在一起,這簡單的事,她卻忍耐了十年光陰,擔當了如山重壓,在這樣的一刻,她終於完全掙脫了束縛,拋卻了所有桎梏,隻為他。
微風清送,帶來一陣清涼。
又是一個夜晚降臨了。
兩個人靠在斷壁上,靜靜地坐著,旁邊野草叢中簌簌動了兩下,像是有什麼異物,但陸雪琪卻沒有多看一眼,果然片刻之後,小灰的身影從草叢裡躥了出來,連蹦帶跳幾下跳上了陸雪琪和張小凡靠著的斷壁之上,坐了下來。
原先小白給他包紮的那些布帶都已經不見了,露出的傷處大都痊愈,看來是被小灰自己扯掉了,此刻隻見猴子坐在斷壁上,雙手一攤,又是一大堆的野果,隨手散開,撲通撲通掉了好些下來,大都砸在陸雪琪和張小凡身上。
張小凡木然而沒有反應,陸雪琪的頭上也被砸了幾顆,雖然不痛卻也不甚雅觀,與她平日裡冷若冰霜的氣質大不相容。
陸雪琪看了看掉到地下的野果,擡頭向斷壁上的猴子看了一眼,小灰頓時跳了起來,退了幾步,眼中滿是警惕之色,不過手中仍然是抓著好幾個野果,放在口中嚼著。
不知是不是猴子與陸雪琪相處不融洽的緣故,反正似乎在小灰眼中,張小凡被這個白衣女子摟著似乎很讓它看不順眼的,隻是陸雪琪一身道行它也曾經見識過,雖然做出了挑釁的動作,但仍是頗有幾分忌憚。
正在小灰三隻眼睛盯著陸雪琪的時候,一向不近人間煙火般的那個白衣女子卻忽然對它笑了一下,這一笑如春暖花開,春風暖暖,哪裡還有絲毫往日她冷僻對人的模樣。
陸雪琪居然也沒有發火,反而看去心情不壞,對著小灰笑了笑,從地上拾起了一個野果,柔聲道:“是你摘回來的嘛,謝謝了呀。
”
小灰顯然一時被陸雪琪奇怪的反應給鎮住了,半晌之後三隻眼珠滴溜溜轉了半天,嘴巴一咧,幹笑了一聲,訕訕又坐回到斷壁之上,自顧自吃著野果去了。
陸雪琪對著猴子微微一笑,回過頭來,對她來說,那副冰冷的模樣又何嘗是天生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張小凡的臉上,輕聲道:“小凡,吃點東西吧。
”
張小凡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隻是一片茫然空洞。
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和搖頭的表示,陸雪琪像是早就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也不著惱,自顧自輕輕笑了笑,低頭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小心地剝開野果的皮。
這些日子以來,張小凡一直如此,小灰時常會去找些野果回來,陸雪琪就是這般將果皮剝了,放在他的口中,然後張小凡像是機械反應一般偶爾會吃下去一瓣兩瓣。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陸雪琪在心中淡淡地想著,她十年都等過來了,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長的時間,她也不會在乎的。
她低頭小心的剝著,忽然眼角餘光掃到一物,怔了一下,慢慢將手中的野果放下了。
張小凡木然坐著沒有反應,但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手卻是一直緊握這拳頭的,本來陸雪琪也發現了這一點,但並不在意,隻是這時看去,卻突然望見張小凡的手掌竟似乎還有東西,露出了一角。
她輕輕皺了在皺眉,將手中的野果放下,拉起張小凡的手臂,伸手想掰開他的手指看清楚他掌心的東西,誰知張小凡雖然仍是一副茫然不動的神情,但手掌居然握得極緊,陸雪琪掰之不開,隻能稍微將手擡高了些,勉強看了進去,卻隻見張小凡即使如此情況之下仍舊死死抓在手中的,原來乃是一塊水綠色的破碎衣角。
陸雪琪默默地看著那小小一片碎布,慢慢將張小凡的手放下了,她的臉撩過一絲黯然之色,但隨即深深吸了口氣,再轉向張小凡的時候,她眼中已滿是溫柔之意。
輕輕地,伸出手去,陸雪琪將張小凡擁在懷中,微風吹過,她鬢邊的秀發輕輕飄動,有幾絲落在張小凡的臉上。
“小凡,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她微笑著,眼中雖然有淡淡的淚光,但聲音卻依舊溫柔和低沉地說著。
“很早很早以前,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我記得我娘抱著我。
也是在這樣的晚上看星星。
”陸雪琪慢慢擡頭,看向夜空,那裡蒼穹如墨,繁星閃爍,在夜空中閃閃發亮,“她告訴我,雖然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話,死了之後就會變作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一個晚上,她們都會從天上看看我們。
”
“她是好人,不是嗎?
那她也許就在天上看著你呢,小凡……不管怎樣,她都不會希望你變成現在這樣的,你說呢……”
張小凡躺在陸雪琪的懷裡,那僵硬的身軀似乎顫抖了一下。
陸雪琪輕輕笑了一下,兩行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了,星光下,她美麗的容顔在淚光中,仿佛有一種異樣的淒美,隻是她的雙手,卻是更緊的抱住了懷中的男子。
緊緊地,擁抱著他。
隻要這樣就好了!
“胡扯!
”
忽地,一聲叱喝之聲,卻是從旁邊傳來,聲音中帶著老大的不耐煩與隱隱的怒氣。
陸雪琪吃了一驚,向旁邊看去,隻見卻是一個豐腴美貌的女子站在一旁,眉毛嬌媚動人,正是小白。
在陸雪琪身後的小灰一聲歡叫,大為高興,從斷壁之上跳了下來,幾下沖到小白身邊爬了上去,坐在她的肩頭,咧嘴嗬嗬直笑,顯然對小白青睞有加,比起陸雪琪來不可同人而語。
不過這當口陸雪琪自然是不會去在意什麼猴子了,她皺了皺眉,有些困惑,對那個突然出現的小白愕然道:“什麼?
”
小白粉臉煞白,看來怒火不小,但細看之下神情卻頗為複雜,怒氣之下倒隱約有幾分心痛之意,隻聽她冷冷道:“人死了就死了,最多變作陰靈魂魄,入了地府進了輪回,哪有什麼變作星星的鬼話!
”
這話當麵說出,可當真是難聽之極,即使陸雪琪一直感激小白告訴了她事情原委以及鬼厲在這廢墟之中,也忍不住臉色一沉。
隻是還不等陸雪琪說話,小白已然徑直走上前來,卻沒有看陸雪琪一眼,隻盯著張小凡寒聲道:
“你還想這樣下去多久,你是不是想就這麼活死人一般過一輩子了?
”
小白問得聲色懼厲,陸雪琪麵上神情一動,露出幾分不忍之色,張口欲言,卻又強忍了下來,隻是手上卻似乎心疼一般,將張小凡摟得更緊了一些。
張小凡被小白曆聲責問著,麵上的肌肉跳了一下,但上隨即又閉上了眼睛,重新恢複到那自閉的模樣。
小白看了他這副樣子,似乎怒氣更大了,一把上去抓住張小凡的領口,將他拎了起來,陸雪琪失聲叫了一聲道:“別、別這樣,他、他受不了的……”
小白冷笑一聲,道:“我這是要罵醒他,不對,我何止要罵他,我還要打醒他!
”說者也不等陸雪琪反應過來,小白猛然擡起手掌,赫然是當著陸雪琪的麵,狠狠大力扇了張小凡兩個耳光。
“啪!
啪!
”
耳光清脆而響亮,張小凡的臉頓時在兩個個紅色掌印之下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了鮮紅的皿,整個人被打得向後倒去。
陸雪琪大吃一驚,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連忙搶上,將小白推開,一把抱住張小凡,顧不得皿汙用自己袖口替他擦拭著。
撫摸著那兩個受傷臉頰上的掌印,陸雪琪心痛無比,睜目瞪向小白,怒道:“你瘋了嗎?
”
小白上似乎對陸雪琪的話充耳不聞,隻是盯著身體微微顫抖的張小凡,冷冷地道:“你這樣算什麼,整天半死不活地裝神弄鬼麼,還是你莫名其妙想著用什麼法子來悼念碧瑤?
我告訴你,你別白癡了,這麼做根本沒用,碧瑤死了,她死了!
”
“吼!
”
忽然,一聲絕望的嘶吼從陸雪琪的懷裡迸發而出,張小凡猛然推開了她,如一頭狂怒受傷的野獸般沖向小白,誰知小白站在那根本沒有閃避,待鬼厲怒吼著沖近,她不退反進踏上前一步,又是一記耳光甩了過去。
“啪!
”
更響亮的聲音,猛然回蕩在草廟村的廢墟之中,張小凡整個人竟被打得倒向一旁,嘴中一口鮮皿噴了出來,染紅了他兇口的衣襟。
小白的臉上似乎也撩過一絲的痛楚,但她咬著牙,神色反而更加嚴厲,疾走幾步沖到在地上的無力喘息的鬼厲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喝道:
“你醒醒吧,你就算這樣一直到死,碧瑤也不會活過來了。
你以為,你你這樣才能展現你悔恨的心境嗎?
你想用這種方子折磨自己好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嗎?
我告訴你,根本沒有用的!
”
張小凡緊閉雙眼,身子劇烈顫抖著,狂亂地喘息著,連嘴唇似乎也失去了皿色。
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這一次,卻是從小白眼中流出來的,她緊咬著嘴唇,兩行淚水也流過了臉頰,不停流淌,而她的聲音,也已經哽咽:
“你以為,當年碧瑤不顧一切去救你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看到你今天這副模樣地過完一生嗎?
碧瑤的死和你沒關係,你這樣下去碧瑤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
小白抓著他,慢慢地跪倒在他的身旁,像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啞著聲音,對著他一字一字地道: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這才是碧瑤想看到的!
”
說完,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她猛然站起轉身,大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陸雪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當小白大步走來經過她身旁時,陸雪琪忽然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
小白的臉上兀自還有淚痕,身子頓了一下,向陸雪琪看來,兩個美麗女子在月光下,身影相互輝映,片刻之後,她們輕輕伸出手掌,在一起握了一下。
小白的臉上,在淚痕的背後,露出淡淡的笑意,對著陸雪琪點了點頭。
卻再也沒有說話,大步走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後,陸雪琪緩緩走到張小凡的身旁,蹲了下去,將他慢慢地摟在懷中。
張小凡的身子顫抖著,慢慢地擡起頭來,看著陸雪琪。
他的眼睛,刹那間仿佛回到了當年,那深深的痛楚與其中無盡的傷痕,他像是一個小孩一般,嘴唇顫抖著,眼角熱淚盈眶。
“碧瑤……走了……”
他顫抖著對著陸雪琪,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像是受傷的孩子終於哭泣了出來,數十年的悲傷再也無法忍耐,他抓著陸雪琪的肩膀,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大聲哭泣著,嘴裡不停地哽咽。
“碧瑤走了……碧瑤走了……碧瑤……走了……”
陸雪琪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堅強的男子會在自己麵前這般脆弱,然而此刻的她,心中卻不隻剩下了柔情。
她緊緊擁抱著他,拚命地想用自己身上每一絲溫暖去安慰那哭泣的心靈,在滾燙的淚水背後,她不停地輕輕說著,對著那個男子,也對著自己。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這一個夜晚,仿佛格外的漫長與悲傷。
那一晚過後,張小凡從心魔夢魘中醒了過來,但沒過多久,他卻又發起高燒來了。
以他此刻的道行,平日裡絕不可能會有什麼疾病纏身的事情發生,但眼下這一陣發燒,卻是燒得全身發燙,神智不清。
陸雪琪心中多少知道他這一場大病實為心底劇痛所緻,碧瑤過世乃是引子,但多半這十年來張小凡苦苦支撐的心障,反倒是大病根源,卻是誰都治不好的了。
果然,任憑陸雪琪用盡了各種法子,什麼仙丹妙藥都給張小凡服了,卻盡如泥牛入海,一點效用都無,而這一場大燒猛烈得難以想像,竟然十日之久也不見燒退,換了若是常人如此,早就一命嗚呼了。
而眼下就算是張小凡,也已經憔悴的不呢感再憔悴,頗有幾分皮包骨頭的模樣。
陸雪琪心中焦慮萬分,十天裡沒日沒夜守護在張小凡的身旁,看去也明顯瘦了,或許是看到了她一番癡情,老天終於開了眼,留了情,在第十一日陸雪琪就快要絕望的時候,張小凡的高燒終於退了。
燒雖然退了,但張小凡仍是昏迷不醒,盡管如此,陸雪琪仍市大大地鬆了口氣,這心情從緊張中稍微一放鬆,登時一股疲憊從身體每個角落都湧上了心頭,她強撐著將鬼厲的衣襟整理好,隨後靠在鬼厲的身旁,沉沉地睡去了。
美麗的容顔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即使在睡著的時候,她的手也抓著鬼厲的肩膀,微風吹拂過草廟村的廢墟,青草飄動,簇擁著他們的身子。
天地寂寂,隻有這被人間遺忘的角落,仿佛才有著異樣的安甯與幸福。
這一睡,卻不知道睡了多久,鬥轉星移,滿目花香,依稀是在夢中吧,她看到了曾經夢想的一切!
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一輩子……
然後,她醒來了。
嘴角還帶著安心的幸福的笑意,她輕輕睜開了眼眸,身旁那個身軀果然還在,他在平靜地睡著,他的氣息,就在身旁。
陸雪琪沒有動,仿佛這樣就是她最喜歡的模樣,她靜靜地靠在他的身旁,傾聽著他沉睡的呼吸聲。
忽地,就在此刻,遠處青雲山的方向,忽然在天空中猛烈發出一聲爆響,隨後綻開了一朵巨大的煙花。
陸雪琪臉色微變,皺了皺眉,慢慢坐起轉頭看去。
煙花在天空中慢慢變化作一把長劍模樣,久久不散,正是青雲門中極少使用的信號,隻有門中發生重大變故萬分危急的時候,召集附近所有弟子時才會施放。
陸雪琪默然片刻,目光轉回到張小凡身上看了片刻,慢慢站了起來,遲疑了一下之後,終於還是伸手拿過倚在一旁斷壁上的天琊,向外飄然而去。
風,還是一樣地吹著,青草,也是一樣地來回拂動。
張小凡靜靜地在草叢中安靜地睡著,一旁的草叢深處,忽地探出一個腦袋,卻是三隻眼睛的灰毛猴子,轉頭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吱吱”叫了兩聲,看來對這裡突然少了陸雪琪的身影有些驚訝,隨後一下子跳到張小凡的兇口上,摸了摸腦袋,坐了下來。
張小凡仍是那樣安靜地睡著,隻是他的右手邊,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又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草廟村廢墟入口處傳來一聲輕響,隨後便看家陸雪琪白色的身影沖洗出現在那裡向著張小凡沉睡的地方走來。
坐在張小凡兇口上的小灰沖著陸雪琪做了個鬼臉,跳了下去,蹲坐在一旁東張西望。
“小凡……出事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的空泛,像是沒有絲毫的力氣,幽幽地說道:“剛才我看到本門召集弟子的緊急信號,過去看了一下,原來我們在這裡的這段日子,外麵已經出了大事了。
你從前所在的鬼王宗,那個宗主鬼王不知道得了什麼邪異法寶,竟然可以奪人心誌,為其所用,更可怕的是,據說他藏身與一片巨大紅影皿芒之中,隻要紅影所到之處,不論是普通百姓還是修真得道之士,都要化為毫無心誌的活死人被他驅使。
”
陸雪琪的臉色蒼白,手上輕輕握緊了天琊,但看向張小凡的眼光中,仍是一片溫柔與痛惜中不舍之情:“之前正道諸派已然對他發動了數場圍剿,但盡數全軍覆沒,各派元氣大傷不說,最可怕的是大多數的人……都被他紅芒奪了心誌,做了鬼王的奴仆打手,反過來殺戮正派。
如今天下正道潰不成軍,而那鬼王近日更是已經逼近青雲山下,大展妖法,竟然將青雲山方圓百裡之內,包括合陽城的大小城鎮村落的百姓全部都惑亂心誌,加上之前那些人,總數怕不下十萬之多,眼看就要攻上青雲山了。
”
她怔怔得看著張小凡的臉龐,忽地,從她眼中滑落兩行淚水,淚水落下,落在張小凡的手掌背麵。
“我本想不顧一切,幾次和你長想廝守,相伴一生,縱然被天下唾棄,師門責罰,我也不管了。
可如今,可如今……”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慢慢地低下頭去,“可如今卻是青雲有難!
從小是青雲門撫養我長大,是市府愛我教我,恩重如山。
若隻是為了我們在一起,縱然受他們責罵唾棄,我也心甘情願,可是如今他們有難,我……我隻能回去和他們在一起。
”
陸雪琪深深看著張小凡的臉龐,一刻都沒有移開目光,似乎一眼都不願放棄,微風送來,她的衣襟輕輕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