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緩步回到看台上,周圍各方勢力的人物不免靜默。
一出手就扼殺一個潛龍榜高手,讓大家意識到這位神都蘇家的蘇子清,遠沒有表面上的平和。
什麼君子劍,下手太狠了,明明是個僞君子。
當然,心裡的話,暫時沒有人宣之于口。
連清塵子都不禁下意識遠離了沈墨一步。
驚蟄無動于衷,傳音問:“我瞧得出你留手了,怎麼他還是死了?”
驚蟄是在場寥寥可數能發現沈墨在最後關頭收手的人。
“不是我要殺死他,而是他修煉的功法要殺死他。”沈墨同樣傳音回驚蟄。
大陰陽手的詭異還出乎他意料,沈墨在趙無極最後四分五裂的刹那,從對方的大陰陽手絕學中嗅到一絲生死輪轉的味道。
崆峒山能成為正道第三大派,确實有點東西。
隻是他就算解釋沒有下死手,最後那一下頂多廢掉對方的經脈,但旁人也不可能信,事實擺在眼前。
這讓沈墨意識到一件事,如崆峒派這樣的大派,應該明知在羅天大醮的大比中不可能奪魁,為何還要派最精英的弟子前來。
或許趙無極的死亡就是答案。
讓趙無極經曆一場真正恐怖的死亡,很大可能是崆峒派本身目的之一。隻是趙無極運氣太好,死亡來得很快。
如果他沒有判斷錯誤,給趙無極收屍的道人就是趙無極的護道人。
有護道人的弟子,可以說是崆峒山的道統傳承者。如果對方不想趙無極死,剛才沈墨反擊前,那道人就有機會入場幹涉。
可是他顯然無動于衷。
這不正常!
當然,即使被迫高調了一點,對沈墨來說也隻是打破原有的計劃。事實上此前逼迫玉關子之事,多半已經讓他被老天師注意到。
像他這樣的存在,落在老天師這等人物眼中,本就如黑夜中的螢火蟲那樣顯眼,根本隐藏不住,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經曆過與閻羅殿主一戰之後,沈墨很清楚,他縱然遠不是老天師對手,要想逃走,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鐵肩神尼讓他來龍虎山參加羅天大醮,自然把他能否離開龍虎山考慮在内了的。
更重要的事是那個他放出去的怪物,恐怕對老天師造成了很壞的影響,讓老天師的行動受到某種限制,以至于羅天大醮的大比,老天師全權交給了遊龍子住持。
何況沈墨如今的身份是神都蘇子清,隻要這個身份不被當衆揭穿。
龍虎山暫時是不會和朝廷翻臉的。
如果他以邪君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參加羅天大醮,老天師即使不想出手,也得做做樣子。
成為旁人眼中的兇神惡煞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沈墨在看台上清淨許多。
即使歸塵子,也沒有再主動找他攀談。
沈墨能将注意力放在場中的大戰裡。
這是他窺視别派修煉奧秘的機會。
在以往的時候,這種機會絕對不多。
…
…
龍虎山上還豔陽高照,龍虎山山腳下十八裡外的小鎮上卻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來,一個沒有名字的店鋪緊緊閉着大門。
一個提着裝屍袋的道人走到店鋪外,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門。
過了好一會,店鋪的大門才打開。
門内是一個胡子眉毛都白了的糟老頭子。
“店鋪倒閉了,今後不做生意,請回吧。”老頭子揮揮手。
道人:“我看你是活人的生意不做,死人的生意應該還是要做。”
老頭子渾濁的目光變得清明起來,“你什麼意思?”
道人:“我找縫屍人。”
“進來吧。”老頭子看了看道人手中的裝屍袋。
道人進去之後,恭恭敬敬奉上三枚黑白相間的紙錢。
老頭子收下,打開裝屍袋,将屍體的殘肢倒在房間的一個石榻上,那石榻極冷,屍體殘肢放上去,立即生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老頭子娴熟地拿出針線,精準無比的穿針引線,殘肢在他手中逐漸縫合,花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屍體恢複如初。
奇怪的是,那些針線也逐漸消失。
屍體的傷口縫合,竟看不出半點異樣。
“少了一個零件,這是你的問題,可别賴在我身上。”老頭子看着自己的傑作,頭也不回地對道人說。
道人看了看冰冷石榻上的屍體:“确實少了,可能是不小心爆掉的。這不會記在你頭上。我還要借你這石榻一用,可否?”
老頭子:“随你,但天黑之前,你們得走。”
“明白。”
老頭子随即離開店鋪,留下私人空間給道人。
當他走出店鋪時,人就消失在雨中,不知去向。
道人取出一件紫色的壽衣給屍體穿上,并将裝着青色魂氣的小瓶子拔開塞子,倒出青色魂氣在屍體身上。随後掐捏一個法訣,手中生出一個鏡子的虛影,黑白相間的光芒落在穿着紫色壽衣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