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突然降下的聲音,元翼心中是十足十的狐疑。
而白骁的反應就更為直截了當。
骨矛向上劃出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接貫穿了澄淨而神聖的光芒。
大殿的穹頂轟然破碎,無數碎木與樹葉簌簌而落。
然而被貫穿的空洞四周,更多的枝蔓迅速蔓延過來,虬結在一起,編織出了新的穹頂,而從樹葉的縫隙中再次灑下光芒。
甚至連大殿中的聲音也絲毫不減。
“暴力行為是沒有意義的,就算你将這座殿堂拆得粉碎,也隻是攪碎了水中月……”
話音未落,白骁的骨矛再次閃動,這一次卻是以矛為刃,自上而下劈出一條黑色的弧線,于是自穹頂至腳下的牆壁就被一分為二,那宏偉的上古繪卷也因此崩散。
頭頂的聲音顯出幾分局促:“這又是何苦?你們費勁千辛萬苦,就是來拆一座殿堂的嗎?”
白骁不予理會,骨矛橫掃,在殿堂中又畫出來一條橫向的弧,與先前形成完美的十字。
殿堂的一角轟然崩塌,碎石如雨,支撐殿堂的世界樹也發出呻吟。
白骁在出手時的确感到這個殿堂空空蕩蕩,仿佛水中泡影,但就算是水中泡影又如何?那人躲在泡影後面藏頭露尾,顯然這泡影對他來說并非全無意義。
隻要有那麼一點意義,就足夠白骁出手将其打碎了。
而就在白骁準備繼續拆建築時,那人終于發出一聲歎息。
“被遺忘的人,并不該出現在人前,看到我,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
說話間,一道漆黑的人影仿佛濃稠的液滴一般從穹頂上滴落下來。
落地後,人影依然維持着漆黑的色澤,隻是勉強呈現出人的輪廓。而那略顯老邁而沙啞的聲音,則從漆黑中傳來。
“現在你看到我了。”
白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骨矛輕輕向前探去。
那漆黑的人影沒有抗拒,任由矛尖在自己身上輕輕一碰。
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一陣強大的斥力強迫兩者分開。
白骁收回了骨矛,從觸感上來看,對方的确是貨真價實的“異物”。
長生樹的暗面也好、被遺忘者也好,這些概念對白骁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他根本無從分辨。但他至少可以肯定對方不像這座殿堂一般隻是個水中泡影,而是可以對話的實在對象。
那就先聽聽他想說什麼。
漆黑的人影向後退了幾步,說道:“方才的壁畫,是真實的曆史。”
話音未落,清月就打斷道:“恐怕隻是曆史的縮影。”
黑影問道:“有什麼區别呢?”
清月說道:“縮影意味着被人為剪切過,未必能還原完整的曆史,這種所謂真實,也隻是片面的真實。”
黑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世上沒有真正意義的完整曆史,即便是再怎麼自诩客觀中立的記錄者,也隻能記下片面而主觀的記錄。”
清月說道:“我并沒有說片面就沒有價值,隻是很讨厭有人手握着殘片就高高在上。你的确掌握着我們不知道的曆史,但我們并不會因此就全盤接受你的說辭。”
黑影說道:“無妨,能接受這片面的真相也足矣了。”
說話間,殿堂破碎的牆壁重新粘合起來,已經固定的壁畫再次運轉,繼續呈現着大千世界的破滅之相。
白骁認真地看着,直到一個又一個世界在黑暗中熄滅,才問道:“你是想警告我們,不要随意窺視天空?”
“是的。”黑影非常坦率,“蒼穹外的世界有着超乎想象的恐怖,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說話間,黑影隐隐透來一陣無形的波動,而白骁腦海中頓時回憶起了第二枚魔種移植時,呈現在天空中的億萬眼球。
那的确是超乎想象的恐怖,若是換作精神韌性稍差的人,當場就要精神崩潰,而白骁雖然沒有畏懼,卻終歸是在記憶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但蒼穹外的世界也蘊含着無限的機遇。”清月說道,“就連你的壁畫也記錄着,這個世界來自天外。”
黑影說道:“是的,實際上你們心心念念要尋找的所謂真相,不過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罷了。雷王朝的首都墜落時留下的遺産,大部分都已經轉化為這片獨特的自然奇景。隻有少數曆史文物可以印證人類的文明源自天外。”
藍瀾問道:“這麼簡單?”
“事實上比這還要簡單。”黑影說着,主動分開殿堂的牆壁,從牆後的黑暗中招來一片碎石瓦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