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惡靈
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着深深的陰霾。
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位年輕師叔祖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萬一這位師叔祖真出點什麼事情,可不是他們願意接受的。
雖然他們都不怎麼喜歡這位師叔祖,但掌門真人給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這位師叔祖的安全,而且這位師叔祖最近這段時間的表現,看似跟蘊靈門的宗旨背道而馳,實則又有些殊途同歸的意思,因為這位師叔祖,确實用了他自己的方式,捍衛了蘊靈門的威嚴。
清河宗一劍禦雷真訣,告訴所有山上宗門,蘊靈門的威嚴,絕不允許任何人挑釁。
千軍之前那一劍,則是在告訴整個劍氣山河,蘊靈門做出的決定,不容置疑,蘊靈門中人要想去哪,更無人可以阻攔。
這位師叔祖沒說,但卻用手中劍宣告:我蘊靈門弟子所到之處,千軍辟易。
尤大山背着王富強,後背已經被鮮皿染紅,烈日當空,粘稠不堪,很不好受。
經過一番折磨,王富強終究不堪重負,沉沉睡去。
高成功開口道:“我們得找個地方安頓一段時間,師叔祖現在的情況,恐怕很難支撐到白劍門。”
衆人同時點頭。
白衣雪說道:“我擔心白劍門不會就此罷休,甚至很可能已經引起太極門的關注。一直以來我們都是聽從師叔祖的安排,如今師叔祖身受重傷,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轉,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也需要好好商議一下。”
孤獨虛諾沒有跟他們說話,而是停下腳步,等着那些已經隻剩下一半的江湖中人走上來,然後對着那位領頭的男人問道:“你們覺得接下來該怎麼做?”
這漢子似乎也沒想到這些蘊靈門之人竟然會來問自己的意見,先是一愣,然後開口道:“我們隻負責将諸位送到白劍門,至于其他,不敢僭越。”
孤獨虛諾似乎覺得他誤會了什麼,接着道:“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王富強受了傷,能不能活過來都難說,前方肯定還有強者截殺,所以想問問,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畢竟這邊的情況,你們比較熟悉。”
這漢子遲疑了一下,看向身邊那些同伴,問道:“九娘,這塊你熟,你說說。”
一位婦人走了上來,看了孤獨虛諾一眼,開口道:“按照現在的處境來看,繼續前往白劍門明顯不現實,非但如此,就算是要停下,也得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否則還是會被白劍門找到。”
說到這裡,她自儲物袋中取出一張地圖,在身前一拉,地圖便懸空展開。這婦人伸手指着地圖上某處,繼續道:“距此不遠,有座觀瀾城,應該會相對安全。”
領頭的漢子皺眉道:“進城?那豈不是更危險。”
婦人笑了笑,說道:“我們這麼覺得,白劍門自然也會這麼覺得,所以城裡反而越安全。”
孤獨虛諾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說完他直接向着白衣雪等人走去,然後将自己的建議說明。
聽了孤獨虛諾的建議,蘊靈門衆人皆是皺起眉頭,陷入思考之中。
尤大山點頭道:“我覺得孤獨大哥說的有道理,看起來越是危險的地方,往往反而更安全。”
白衣雪看向那位大師兄顧子坤,顧子坤卻皺起眉頭。如今師叔祖受傷昏迷,他無疑就成了這支隊伍的主心骨,自然有着話語權,可有了這一路的教訓,他現在是真不敢擅自做主。
若是自己拿了主意,不出事還好,這萬一要是除了點什麼事情,這位師叔祖醒過來,不得把賬全都算在自己頭上?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将目光放在張劍湖身上。
要說現在輩分最大的,無疑是這位小師叔了。
誰知張劍湖一對上他的眼神,頓時瞪眼道:“你看我幹什麼?我還是個孩子啊。”
顧子坤頓時隻覺得一臉尴尬,笑着道:“還是聽大家的意見吧。”
白衣雪微微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孤獨虛諾的建議,先到觀瀾城住上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尤大山苦澀道:“有個問題,進城之後,什麼都需要錢,可現在我們根本沒錢,所有的錢……”
他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所有的錢都在師叔祖那裡,總不能趁着師叔祖昏迷,将這些錢拿出來吧。
白衣雪皺眉道:“一點都沒了?”
所有人全都搖頭。
白衣雪接着道:“先去觀瀾城,城裡應該有典當的地方,到時候先典當一些東西,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所有人同時點頭,然後由那婦人帶路,向着觀瀾城而去。
所有人都是一臉沉重,倒是張劍湖一臉的無所謂,根本不擔心自家師父的死活,反而因為沒有師父管着,逍遙自在。
觀瀾城算是雪雲國比較繁榮的一座城市,所以就算兩國大戰七年,觀瀾城依舊人來人往,有江湖中人,也有山上修士,往來商旅,熱鬧非凡。
不過聽說觀瀾城最近鬧鬼,所以到了晚上,整個城市就顯得尤為冷清,街上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
蘊靈門衆人進入觀瀾城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進城的人很多,雖然有士兵盤查,但不算嚴格,所以這群人夾雜在人群之中,并不顯眼,而且他們雖然給王富強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但這位師叔祖臉色蒼白,一副痨病鬼的樣子,旁人避之不及,自然更不會仔細盤問。
進城之後,衆人兵分兩路,高成功等人帶着王富強,去城中尋找客棧,白衣雪等人去找當鋪典當貨物,換取元石。
因為當時太陽剛好落山,整個觀瀾城顯得陰森森的,可把張劍湖吓得不輕,緊緊的跟在尤大山身後,覺得就算真有妖魔鬼怪,肯定也不敢靠近自家師父。
好嘛,有危險的時候,就想起自己還有個師父了。
天色一黑,所有客棧便開始關上門窗,點上油燈,夜風吹過街道,帶起呼呼風聲,就像鬼哭狼嚎。
白衣雪等人換了元石回來的時候,整條街上幾乎已經沒有開門的驿館客棧,衆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也準備關門的客棧,一邊大喊着一邊跑了過去。
關門的夥計遲疑了一下,看着足有二三十人的隊伍,膽子也大了一些。
等衆人全部進入客棧之後,才将房門關上。
客棧中有很多人,此刻這些人都擡眼看了蘊靈門衆人一眼,然後便收回眼神,吃的吃飯,喝的喝酒,交談聲也跟着響起。
走了一天,衆人也都有些餓了,也就在空着的位置坐了下來,所有事情,幾乎由白衣雪負責。
白衣雪将房錢交了之後,臉色有些沉重。
光是一天的房錢,剛剛換來的元石幾乎就已經消耗殆盡,要想長期住下,根本沒有可能。
她想起下山之後,偶然聽到過的一句話:“當家才知油鹽柴米貴。”不由得苦澀一笑,然後看向正被尤大山背上樓的王富強一眼。
這位年輕師叔祖看起來跟他們年紀也就差不多,可人情世故,卻似乎了解得比誰都透徹。他明明是最有仙氣的谪仙人,卻偏偏比誰都要世俗。
他明明做事總不講道理,偏偏又喜歡談論他的歪理邪說,他明明吊兒郎當像個刁民,卻能夠吟詩作對,他明明自私自利,卑鄙無恥下流,貪生怕死,卻能夠為了很多修行之人都不屑一顧的所謂大義,把自己弄成這幅凄慘模樣……
這樣的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到底有着怎樣的故事?
郭銘看着坐下便歎息一聲的白衣雪,皺眉問道:“怎麼了?”
白衣雪搖了搖頭,說道:“按照現在的情況,我們要想在這裡住下來,就算把身上的東西全都典當,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