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驚顫,驚悚的預警,卡倫早已習慣「贊美秩序」的省略,可這一次,他有一種感覺,一旦自己在這裡「偷懶」,那麼必然會被察覺。
被誰察覺呢?卡倫不知道。
這座曆代大祭祀使用的辦公神殿,或許有更為奇特的隐秘,冥冥之中,或許真的有一雙眼睛,正時刻檢閱着來到這裡的人,對神的絕對忠誠。
贊美禱告結束,大家重新落座。
突發性議題已經商議或者叫由大祭祀親自布置完畢,但會議并未結束,應該是将每隔一段時間就進行的例會給續了上去,餘下時間中,各個系統的老大開始進行工作彙報,偶爾穿插一些事務的處理探讨,有點卡倫認知中朝會的意思。
整個會議的節奏,完全被大祭祀掌握。
大祭祀就坐在他的位置上,手裡根本就沒有任何資料,但各項問題各項數據,他都能做到準确地張口就來,該系統的老大彙報時還會偶爾磕絆思索,大祭祀則完全不會。
這是一位性格極為強勢的大祭祀,他的掌控欲非常強,他不會歇斯底裡,但如果在他手下辦事,直面他的話,你會很容易歇斯底裡。
所以,在座的老大們也都不是普通人啊。
從開始到現在,除了集體起立贊美秩序之神外,卡倫是沒有什麼參與感的,所以卡倫大部分時候還是在觀看前方幾位老大的後腦勺。
尤其是外交部長的後腦勺,很富有藝術性、哲理性和政治性。
按理說,外交部是一個比較看重個人形象的部],也是秩序神教對外展示的窗口之一,所以這發型難免有些掉分。
不過,要是捋一捋這位外交部長在上任前的履曆,就不難看出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原因是什麼了。
這位部長的中年時代以前,基本都是在騎士團裡度過,和巴特一樣,是正經的騎士團子弟出身。
之後,又有接近二十年時,他一直在開拓空間工作,從一個空間裡的小隊長,到開拓兵團長,再到某開拓空間負責人,再到針對開拓空間的方案、政策辦公室成員…………
各大神教對開拓空間土著的态度,一直都非堂強硬,屠殺、清理、滅絕等等極富負面屬性的詞彙在那裡幾乎是尋常。
等到諾頓上任大祭祀後,他就被調回來,擔任起了秩序神教的外交部長,這也是大祭祀對外表示态度的一個方式。
這已經不是鷹派了,而是劊子手派。
部長大人伸手抓了抓後腦勺,然後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後的卡倫,嘴角帶着一抹微笑,又回過身,繼續開會。
由大祭祀主持的會議,自然不可能有人敢在下面竊竊私語。
卡倫清楚,應該是自己的目光有些過于「直白」,引起了對方的察覺。
後背稍微往座椅上靠了靠,盡可能地通過微調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但就在這時,卡倫忽然察覺到自己身下的座椅失去了平衡。
這絕不是自己調姿勢造成的,像是睡覺時的忽然失重,完全找不到着力點。
但下一刻,卡倫馬上目光一凝,牙齒咬了一下舌尖,擺脫了那種感覺,重新坐穩。
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不是後怕,而是後悔…………
這裡是秩序神教的辦公神殿,戒備森嚴,裡面正有各個系統的老大坐在這裡開會,哪裡可能會遭遇來自外部的襲擊或者内部刺殺?
最重要的是,在約克城刺殺自己就算了,都到這裡了,放着那麼多大佬不管還繼續盯着自己這個小小區長,這刺客有沒有一點格局?
所以,應該不是特殊的意外,更像是某種安排,而
自己,靠着自己那過度堅韌的靈魂力,憑着本能,拒絕了這一安排。
卡倫下意識地擡頭,通過前方大佬們的後腦勺縫隙,捕捉到了上方大祭祀的身影,大祭祀還在和一位大佬談着工作問題,一切都很正常。
但卡倫确定,如果是安排,那一定是來自大祭祀的安排。
連自家執鞭人在這裡開會時,都坐得很規矩其他人,沒理由更不敢在此時開「小會」。
此時卡倫腦子裡就兩個念頭,第一個念頭是後悔:
哦,天呐,瞧瞧,我到底錯過了什麼?第二個念頭是期待:
能不能再來一次,這次我肯定不會反抗。辦公神殿的會議廳内,會議還在繼續。
但在會議廳的隔壁,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座位席的後面,沒有圍欄陰隔,毫無遮蔽,卻有一處被水流包裹的凹下圓台,裡面擺放着沙發、茶幾。
一身黑色居家服的大祭祀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捏着一根雪茄,膝蓋上放着一本正在翻閱。已正在休閑
模一樣的一個自己正在開會,一模一樣的自
距離看書的諾頓最近的,其實就是單獨坐在最後一排位置上的卡倫。
卡倫現在,距離諾頓,也就一米左右。諾頓說過,要見一見卡倫。
其實說過後,他就「忘了」。
對于擁有可怕記憶力和思維能力的大祭祀來說,「忘了」隻是一個借口,他并不是很在意。
所以,他并沒有安排人特意去通知弗登帶誰過來。
而按理說,身為自己護衛長的莫比滕,也不可能自己派人去通知執鞭人,他的職位決定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可事情就這麼奇妙,卡倫居然跟來了,還進來了。
不見,不是很在意,反之,見,也不是很在意。
在諾頓看來,這位年輕的區長,在運勢上還真是好,是一個幸運的小夥子。
所以,諾頓打了個響指。
卡倫的椅子瞬間失重,當他倒下時,他就會來到「這裡」,「看見」自己。
但一個響指過後,卡倫的椅子是搖了起來,但搖着搖着,又穩了回去。
這讓諾頓來了興緻,特意将自己的目光從書上挪開,正式落在了卡倫身上。
他先前并未用力,隻是一個簡單的精神拉扯但饒是如此,可以在不發出明顯動靜的前提下擺脫自己的精神拉扯,這意味着這位本教的年輕區長,擁有着極高的靈魂強度。
可這位區長過往的履曆上,很多事情上喜歡闖在第一線,所以明明應該走的是戰士的發展路線然而事實上他的靈魂強度,遠超普通的術法師、陣法師。
有趣了。
諾頓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紅酒。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身為現如今的絕對上位者,他隻會反感手下人在工作方面有所藏匿和圖謀,但在個人修行發展上,他很開明,因為在這方面沒有秘密才是真的奇怪。
就在這時,諾頓看見卡倫正在調動着椅子,他故意嘗試地讓椅背向後傾斜,一次,兩次,三次…………
這位年輕的區長懂了:這位年輕的區長後悔了:
這位年輕的區長想要再來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諾頓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滴出。
卡倫的這種小細節小心思,實在是瞬間戳中了大祭祀的笑點。
再加上這裡隻有他一個人存在,他完全不用任何的僞裝可以恣意表達情緒。
終于,大祭祀笑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平複着自己的情緒。
已經有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他又打了個響指,這一次,比上一次的力道還要輕了很多倍。
「嗡!
熟悉的失重感終于再度出現,雖然很輕微,但卡倫果斷抓住,不僅克制着自己的本能不去反抗,反而主動去迎合。
終幹,椅子徹底失去平衡,卡倫的精神意識像是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向後栽倒,在落地前,他還看見「自己」坐在原位,正在認真聽着會議。
後背落地的瞬間,像是栽入了水面。
「啪!」的一聲,卡倫沉入水底,又迅速地浮起,等探出頭時,看見了面前凹下去的圓台,以及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書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同胞兄弟」,現在好像還在開會。
卡倫雙手抓住平台邊緣,将自己撐了上來,脫離水面後,身上濕漉漉的狀況完全消散,他落在了平台上,對着正在看書的諾頓,雙手交叉于兇前,彎腰行禮:
「拜見大祭祀!」「坐。」
「是,大祭祀。」
卡倫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大祭祀翻頁,繼續看着書,似乎沒有主動聊天的想法,而他不開口,卡倫也不好開口,總不能傻乎乎地問:大祭祀,您吃了麼?
茶幾下面,擺放着好幾層書,不是什麼神教典籍,基本都是書,而且都是當代作品,也就是近幾年才出來的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