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都出汗了,來擦擦汗吧。”
“累了嗎?要不我背你走一段?來吃顆糖吧,補充能量!”
“要按摩嗎?我跟哈維學旳肌肉放松法,對活人應該也有用的!”
經過短暫的心裡掙紮後,亞修還是接受了觀者的好意。
亞修心裡知道幻影班戟隻是一個被臨時制造出來的複制體,也做好斬殺對方的覺悟,絕不會因為過去的記憶而心慈手軟。
或許是穿越就被迫塞進碎湖監獄這種絕境,或許是身邊的同伴一直都是伊古拉哈維這種社會邊緣人士,亞修其實不知不覺間已經适應了這個世界的規則,或者說靈活變動了自己的道德底線。
他已經接受必要的殺戮,因為命運比戲劇更要詭谲,哪怕是擁有奇迹的術師,有時候也會面臨‘不傷害别人就沒辦法繼續活下去’的抉擇。
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過是複制體,亞修還沒軟弱到提不動劍的程度。
然而,這就像是你有一頭養了許久的拉拉肥,你知道這頭拉拉肥的肥生意義就是用來做成香噴噴的食物,而且你現在非常需要這頓拉拉肥來充饑,但可以的話,你還是不希望自己親自動手。
原來這就是君子遠庖廚,亞修對這句話産生了新的理解。
試煉複制體更加嚴重,因為他們有智慧,有欲求,能交流,已經跟正常人毫無區别了。然而他們偏偏還是亞修認識的熟人,以至于亞修根本無法将他們當成陌生人看待,連自我欺騙做不到。
如果真要一路殺穿也不是不行,但亞修回去後可能要找伊古拉預訂一個心理治療套餐。
心靈術師真是殺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備隊員……
現在觀者主動提出獨自解決這個難題,亞修怎麼可能不願意?不過在發生戰鬥的時候,他主動躲得遠遠的蹲着面朝牆壁堵住耳朵,直到看見腕表的試煉數變化才追上去。
但一路上都是觀者幹活他摸魚,哪怕是亞修,也感到一點點不好意思,所以一路上噓寒問暖服務體貼,就差拿應援棒應援了,試圖提高自己的隊伍貢獻。
哪怕像觀者這種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被他弄得煩躁了,直接擡起手對準他腦門一記手刀,通道才恢複甯靜。
等試煉倒計時隻剩下一分鐘的時候,亞修說道:“你要記住,接下來出現的人雖然是我們認識的人的複制體,但終究隻是試煉臨時創造的工具。或許他們本來就活不過一天甚至一個小時,就像夏天的蟬,水裡的蜉蝣,天空的雲……不過你也沒見過他們真人,将他們當做幻影看待就行。”
今天每一次試煉開始前,亞修都會說這段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安慰觀者,還是安慰自己。裡面充滿各種假設,為他們擊殺複制體提供各種脫罪理由,明明他們又不是在審判庭,他卻試圖說服命運的法官,好掙脫負罪感的枷鎖。
觀者自然不需要這種軟弱愚蠢的自我安慰,不過他倒沒有阻止亞修來來回回說這段話。
在很久以前,他也經常聽到相似的話語,旁邊總是有個人努力找各種理由證明他是對的,證明他殺的人都是該死的,證明他幹的壞事都是好事,證明他的敵人都是卑鄙無恥的畜生,仿佛他就是絕對正确清清白白的好人……雖然他到現在也覺得這種論證毫無意義,但或許是聽習慣了,他也不讨厭。
就在這時候,觀者忽然怔住了。
對啊。
沒有負罪感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找這種借口。死狂,鏡主,黑魔,她們就不可能說出這麼軟弱的話。
所以,她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自己?
......
...
看見試煉數+1,亞修便趕緊追上觀者,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跟前面的試煉複制體一樣,屍體完整,看不出傷痕在哪,而且臉朝地面趴着,根本看不出是誰。
“等下到了蟬變大廳,最後一劍記得留給我,我要搶人頭。”亞修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的劍刃已經饑渴難耐了!”
“嗯。”
“不過,到時候估計是一場惡戰。”亞修看着自己的雙手,“最後這段路的試煉獎勵越來越恐怖了,不僅是身體素質全面上升,而且我的感官已經敏銳到能察覺出一些超越現實的痕迹,有時候能看見你的重影,簡直就像是……”
“預知未來。”
“沒錯,”亞修重重點頭,“你肯定也在戰鬥裡感受到了吧?時間仿佛變成可以觀察的坐标軸,我甚至能隐隐聞到流金河水的氣味……就像是赤焰拉拉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