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從沒想過成為索額圖這樣的權臣,那對于一個大學生來說太過遙遠,若要從政,首先就得考公務員,然後從基層做起,一步步腳踏實地,到四五十歲能幹到正處副廳就是祖墳冒青煙了,而跟着瑪窦當助理或者秘書,起步就是相當于國務院辦公廳主任的級别,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力範圍。
一時間傅平安心馳神往,幻想着自己大展拳腳,在國際舞台上嶄露頭角,雖然星馬台隻是一個微型國家,和中國一個縣差不多大,但畢竟是一個在聯合國有席位的國家,學政治學的大三學生能有這樣的舞台,可遇而不可求。
“你準備付我多少薪水?
”傅平安淡然道,他努力将激動藏起,喜怒形于色,那是不成熟不沉穩的表現。
“那要看你的貢獻大小了。
”瑪窦轉向大海的方向,那裡波濤萬頃,一望無際。
所羅門的寶藏遊戲南太平洋階段告一段落,歐美貴賓打道回府,瑪窦親自去機場送行,星馬台政府沒有自己的國際機場,唯一的一座4E級别機場還是勞埃德公司的附屬産業,國王當到這份上,還不如國内一個縣長,招商引資時卑躬屈膝,面對國際資本幹脆直接裝孫子了。
送走了貴賓,瑪窦帶着中國來的朋友乘船沿着星馬台東島海岸線參觀,星馬台是個島國,最大的兩座島一東一西,東島像一片海棠葉,西島像一片狹長的柳葉,六十萬國民中的百分之九十住在東島,西島多山,不适于發展種植業,至今出于半開發狀态,島上的分離主義者緻力于獨立建國,幾十年來從未消停。
這是一艘六十英尺長的意大利造遊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瑪窦好歹是個國王,哪怕經濟再窘迫也是傅平安們難以企及的存在,他戴着墨鏡在甲闆上指點江山,講述星馬台國家的曆史和瑪窦家族的故事。
“我的先祖是下南洋的福建人,從呂宋來到沙巴闖蕩,在十九世紀中葉,靠着甘蔗園攢下第一桶金,然後他用這筆錢招募了十幾個水手買了一條退役的英國炮艇,幹起了運輸生意。
”
聽到這裡,薩緻遠不禁莞爾,這運輸生意,大概率是無本買賣,也就是海盜,但是看破不說破,好歹要給瑪窦留些面子。
“星馬台原來是一個古老的王國,古稱瑪窦王國,十五世紀後伊斯蘭化,後又被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十九世紀英國勢力入侵,瑪窦王國的統治者年老力衰,無力抵抗,于是招贅了我的先祖,那時候他已經擁有十幾條船,上千水手了,但是我的先祖竭盡全力也隻能延緩被日不落帝國征服的速度,值得慶幸的是,最終瑪窦王國隻是淪為英國的保護國,名義上還是一個獨立國家,二戰時,日本軍隊占領了這裡,戰後美國人又來了……勞埃德公司是一家老牌的英國公司,現在已經國際化了,資本是沒有國界的……”
“所以瑪窦并不是你的名字。
”傅平安得出一個結論。
“瑪窦是我的姓,我的名字叫提庇留。
”
傅平安想起在莫斯科的日子,那個長的和瑪窦一樣的替身,通常來說隻有面臨暗殺威脅的政治人物才會給自己預備替身,比如薩達姆,比如金正日,比如二戰時期的英國首相丘吉爾,瑪窦一個沒有實權的小國王,要什麼替身。
“你在想那個人麼,他是花匠的兒子,也是我從小的玩伴,我們本來身形就接近,我送他去泰國做了整形手術,專門做我的替補,替我考試,替我泡妞,更重要的是我倆配合玩惡作劇,騙了很多人。
”瑪窦回憶起年少輕狂,浮起笑意,“現在他在英國讀書,他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
遊艇行駛的右手方向是漫長的綠色海岸線,一馬平川的土地上種植的全是咖啡樹,隔海相望的西島山勢險峻,高聳入雲用望遠鏡看過去,海岸邊有一片空地,瑪窦說中國人正在那裡建一座新的碼頭。
“西島上的原始森林有數不清的熱帶樹木,勞埃德看不上木材生意,但中國人熱衷于紅木,近十年來木材出口給我國帶來豐厚的外彙收入,原木砍伐加工處理,然後出海遠洋運輸,可是西島沒有深水碼頭,隻能先運到東島勞埃德的碼頭,交高昂的費用才能出口,中國商人不願意被勞埃德剝削,所以他們說服了政府,在西島建設同樣規模的港口,中國人的基建能力世界第一,我也很樂意看到勞埃德吃癟。
”
傅平安想到了江小洋,他所屬的路橋公司不正承建了星馬台的港口工程麼,隻是江的說法和瑪窦不一樣,對江小洋來說這是一帶一路國家項目,對瑪窦來說隻是一個普通的商業項目。
他鄉遇故知是人生難得之喜事,傅平安提出想去工地上看看,瑪窦欣然答應,遊艇向西島駛去,碼頭所在位置是一個天然港灣,土地平整已經結束,但工程機械都停着,看不到工人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