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隻是私人聚會,不談工作與感情,但話題一深入,還是繞到了工作上。
彭畢說話的水平很高,繞了一大個圈子之後,連許一山都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了。他想動段焱華,而且刻不容緩。
胡進不動聲色,認真傾聽彭畢的彙報。
彭畢關于段焱華的情況,總結成了三點。
一是此人好大喜功,剛愎自用,以常委身份,霸占話語權,造成班子不團結。
二是此人思想不純,拉幫結派,搞團團夥夥。
三是此人存在嚴重的經濟問題。
彭畢總結的三條,許一山聽了後,心裡想,應該再加上一條——生活作風腐化。
胡進面無表情,他放下筷子緩緩道:“對待自己的同志,我們一定要慎重。絕對不可以捕風捉影。有些同志工作作風确實粗暴了一些,但并不等于初衷是錯誤的。彭縣長,你的意見,應該通過正當途徑反映。組織上不會不重視。”
這一席話,看似随意,卻落得很重。
胡進這是在責怪彭畢背後告狀的行徑嗎?
許一山暗自想,胡進的話不無道理。你彭畢對段焱華有意見,完全可以通過向組織反映的途徑去解決,他怎麼繞一個圈子在胡進面前傾訴呢?
當然,彭畢反映的三個方面的問題,至少有兩個問題許一山心有同感。
比如說段焱華剛愎自用這一條,在洪山爆發洪水的時候就可見一斑。當時情況那麼危機,段焱華卻堅決反對許一山疏散群衆,爆破虹橋疏通水道的意見。
如果不是許一山憑着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勁頭和決心,今天的洪山鎮可能也就在那場大洪水裡毀了。
至于段焱華霸占話語權,拉幫結派的說法,許一山倒沒太多的感受。畢竟,從與段焱華接觸開始,他與他始終保持着一段看不見的距離。
彭畢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應該不會冒着被人猜疑的心理主動找胡進私下彙報。
他作為外來的幹部坐上了茅山縣縣長交椅,從而打破了茅山縣默認的格局。
在段焱華的計劃裡,原縣長謝飛升任茅山縣委書記後,作為常委的他,順理成章要往前走一步。
這一步的跨度有多大,他心裡是有計劃的。他的計劃是接手謝飛成為茅山新縣長,如果計劃受阻,至少也得成為常務副縣長。
因為黃山無論是高升還是退二線,他都必須在茅山縣安排一個能與新書記抗衡的人。而他段焱華是最好的人選。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長甯縣常務副縣長彭畢調任茅山縣縣長,徹底打亂了段焱華的美好計劃。
于是,彭畢就成了段焱華最不可容忍的人。
在段焱華看來,是彭畢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縣長位子。
因此,彭畢從上任至今,在茅山的境遇與當初的謝飛相比,并沒有比謝飛過得開心。
按彭畢的說法,段焱華霸占話語權,也就是暗示他在縣常委會上的地位很尴尬,甚至比不得一個段焱華的态度和意見。
他們是誰都容不下對方的人。段焱華因為有黃山撐腰,即便貴為縣長,名列茅山二把手的彭畢也拿他毫無辦法。
許一山不會知道,在茅山縣的内部。彭段之争已經要露出水面了。
真正激化他們之間矛盾的事,是彭畢上雲霧山村的事。
段焱華覺得全縣23個鄉鎮,你彭畢要檢查工作也好,視察也好,那麼多地方你不去,為何偏偏要選擇去雲霧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