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如此情形之下,吳良等人居然有聲有色的過起了不錯的小日子,甚至竟還有心情說笑打鬧。
方瓊獨自一人坐在冰原的冰錐上,原本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很快便再一次猙獰起來,恨不得立刻将吳良等人滅掉。
這群家夥……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些!
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怕死麼?
恐懼呢?
絕望呢?
惴惴不安呢?
心神不甯呢?
這些正常人在面對死亡,尤其是在等待死亡逐漸降臨的時候都會出現的狀态,在吳良等人身上卻是一丁一點都看不到。
怕死是人的本能,若是一個人連死亡都不害怕了,那麼還有什麼會令他們感到害怕?
方瓊心中十分不解,她不明白自己正在面對的是怎樣的一些人。
同時卻又十分嫉妒。
為什麼這些人即使在面對即将到來的死亡時,依舊能夠表現的如此淡然,依舊能夠如此緊密的聯系在一起,依舊能夠有說有笑享受生活。
而她卻做不到。
當她的家人死後,世上便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的關心過她,愛護過她,遇上的全都是欺騙她、欺辱她、利用她、觊觎她的惡人,若非她在太陽墓中變成了殺不死滅不掉的“魔女”,若非她變成了比惡人更惡的惡鬼,她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
而世上哪怕有一個人,能像吳良等人一樣,與她在面對生死的時候還能夠談笑風生、還能夠緊緊的依偎在一起,還能夠關心着她、愛護着她,與她同舟共濟,她或許也會停留下來,為那個人做出改變,甚至為那個人放棄一切,隻為度過一段有知己陪伴的快樂日子,她也渴望着這些。
然而,并沒有……
現在。
方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當着吳良等人的面将他們的火滅掉,将他們的鍋砸漏,将他們的嘴縫上,然後再将他們一一分開,每過幾個時辰就給不同的人送去從其他人身上取下來的眼睛、耳朵、鼻子、手、腳……一定要是流淌着鮮皿的新鮮器官,這樣才足夠刺激。
這樣應該便能夠看到她想在吳良等人臉上看到的表情,感受到他們的痛苦與絕望。
想到這些,方瓊便興奮的渾身顫抖。
然後興奮過後,取而代之的卻是更加的嫉妒與憤恨。
因為她做不到。
她甚至無法進入太陽墓,現在她的“本命神”也沒了,隻能站在遠處看着吳良等人說笑打鬧,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不得不好心提醒你們,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方瓊終于忍不住對着吳良等人大聲說道,“這應該是你們這輩子吃下的最後一頓飯,也是你們最後還能說話的機會,待太陽落山之後,這裡的溫度将會持續下降,很快所有的木柴都将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霜,你們的篝火用不了多久便再也燃不起來了,而你們也将很快被凍成冰雕,我會一眼不眨的看着你們活活凍死!”
這次她倒沒有說謊。
雖然她創造出來的冰原無法直接進入太陽墓,但冰原的溫度卻早已影響到了太陽墓中的一切,随着溫度的持續下降,太陽墓也終将會變成一片根本活不了人的冰雪絕境。
而她也正是想用這番話來提醒吳良等人的處境,好教他們清醒一些,免得他們想不明白自己正在經曆什麼,還在那裡傻樂呵。
礙眼!
氣人!
結果呢。
瓬人軍衆人聽到這話的确回頭看向了她。
但也僅僅是看了一眼,他們便又回過了頭,繼續吸溜吸溜的喝起了手中的熱粥。
吳良更是自随行的幹糧袋裡翻出了一小袋幹肉脯,一邊分發給衆人,一邊喜滋滋的說道:“聽到了吧,咱們恐怕挺不過今天晚上了,那麼這些肉脯也就沒必要存着了,來來來,我這裡還有些酒,也不用再存着了,肉脯配酒越吃越有,大家夥敞開了肚子吃!”
“哈哈哈,難得公子今天這麼大方,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來,公子,我敬你!”
“幹喝有什麼意思,不如咱們用五子棋來賭酒吧,赢的人才能喝上一口。”
“支持!”
“不行,諸葛亮你年紀尚小不能飲酒,此事你便不要參與了,多吃肉脯吧你還是。”
“有才哥哥,你是怕赢不了我吧?”
“少跟我來這套,你有才哥哥我玩激将法的時候,你他娘的還蹲在田裡用自己的尿和泥巴玩呢,說不行就不行!”
“哈哈哈哈……”
“……”
方瓊不提醒他們還好,結果一提醒吳良等人反倒直接開始擺爛,硬生生将最後的斷頭飯吃出了年夜飯的感覺,那叫一個其樂融融熱鬧非凡。
“颠漢!統統都是颠漢!”
方瓊更是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一邊告訴自己沒有必要與一群将死之人計較,一邊背過臉去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反見是見不着了,可吳良等人歡樂的聲音卻是怎麼都隔絕不掉。
因此這心煩意亂的狀态亦是怎麼都擺脫不了。
方瓊甚至在想究竟是誰困住了誰,誰又處于絕境之中,為什麼會有一種自己正在遭受折磨的感覺?
終于。
“夠了!!!”
方瓊惱了,站起身來歇斯底裡的爆喝一聲。
結果。
“公子,你看她惱了,是不是饞的?”
“要不也給她兩片肉脯吧,冰天雪地沒火烤沒飯吃不說,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怪可憐的。”
“豈止是可憐,我都替她感到難過,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活了這麼多年看樣子也沒個知心的夥伴,活着還不如死了。”
“我說你們,少說兩句吧,能不能稍微有點同情心?人家馬上就要凍死咱們了,咱們也好歹給人家一點成就感啊,來來來諸葛亮,你給大夥做個示範,告訴大家怎麼才能做出害怕與絕望的樣子。”
“憑什麼是我,不如咱們用五子棋來賭輸赢吧,輸了的人輪流來做示範?”
“好主意!我說諸葛亮啊,你這腦子究竟怎麼長的,怎麼這麼靈光!”
“……”
方瓊此刻終于覺得自己有病了,若非沒病又怎會主動與這夥颠漢說話,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麼?
這夥颠漢!
他們是癞蛤蟆爬腳面——不咬人,但是惡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