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有靈台者,所以觀祲象、察氛祥也。”詩序
這一次的地震并不強烈,長安城内的主要建築并沒有遭受較大的損壞,京兆尹胡邈上報說隻有城北的部分民居因為年久失修,加上被雨水泡過,坍了不少土牆。這個回報結果初時有些出乎楊彪意外,他本以為站在胡邈背後的董承會拿戚裡做文章,畢竟以董承的性格不會坐視伏氏、宋氏與他争權,更不會坐視其女兒與他的女兒争寵。
看樣子是有人及時勸阻了他,讓他把精力集中在一處,而不是無妄的擴大攻讦範圍。
在第二天的朝會上,胡邈在報完黎庶死傷後,朝廷象征性的走了一個商議救援方案的流程,其實具體的議論方案都已經在昨日的會議中議定過了,隻是多了一項诏令,遣侍禦史鄧聘審訊诏獄,開釋一批輕罪的犯人。這是為了向上天表示誠懇的認過态度,以及與民更始、改過自新的寓意。
赦免輕罪犯人的诏命下達後,緊接着,便開始有人對司空士孫瑞發難了。
地動這類的災異向來是被引申為是司空的罪責,這一次士孫瑞也幹脆得很,說了幾句自表慚愧的話後,直接引咎辭職。皇帝歎惜着挽留幾句,便當庭策免,最後接任司空錄尚書事的,則是太常、江南亭侯趙溫。
這似乎昭示着皇帝已經不再滿足于各方牽制,而是想讓自己的親信上場,替他直接把控朝局了。
長安城郊,複盎門南。
所謂王者受命而起,所以立靈台,靈台在夏代叫清台,在商代叫神台,到周代始稱靈台。早在上古時代就是天子祭祀、朝聘諸侯之所,漢代一開始也稱之為清台,後來又被尊儒的孝武皇帝更名為靈台。直到王莽篡逆,關中屢經兵燹,靈台即便位于郊外,也沒能逃過兵燹。
此時的靈台在數百年風雨之後,仍有十五仞之高,分為上下兩層平台,下層平台圍繞着一圈回廊式建築,是靈台官員日常辦公、整理收集資料的衙署上層平台的四周分别建着四棟樣式高低一緻的房舍,正中間則另立着一棟高出四周屋舍的建築,是靈台官員觀測天象的場所。
藍天白雲之下,五間風格樸素的房舍緊密貼合,渾然一體,柔美中帶着雄渾,透着一股蒼穹之上的神秘。
皇帝在前世去過天壇祈年殿,跟靈台比起來,無論是體量、樣式、氣度,靈台都遠勝天壇萬分。
北風吹來,屋脊上站着的一隻相風銅烏,遇風乃動,遙遙見之,仿佛一隻鳥雀在屋頂上跳躍旋轉。
“這裡的屋宇都是本年新建的?”皇帝擡頭看着靈台上煥然一新的建築,出聲問道。
“唯,靈台曆經戰火,土台雖存,其上的屋舍皆遭焚毀,隻剩下些頹坯梁壁。”靈台令劉琬在身邊應答道:“奉诏以來,匠人便依原樣修建,有些樣式是仿照雒陽靈台搭建的。”
他發現皇帝仍盯着相風銅烏目不轉睛,機敏的補充道:“這相風銅烏,還有上面的渾天儀,都是張君所造。”
劉琬口中的張君是太史令張衡,是漢代有名的文豪,更是傑出的科學家。
皇帝這次有一半是為他而來的:“渾天儀不是在東都麼?如何到長安來了?”
他可不相信董卓遷都的時候會記得把渾天儀這個笨重的東西一起運來,王允能分出精力保下蘭台典籍就不錯了,更不會在乎這個天文的儀器。
劉琬答說:“渾儀既成,長安當時雖非帝都,但也被分鑄一隻,置于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