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情存今古,世踵澆季,而策名就列,或乖大禮。”舊唐書太宗紀上
“宋公答應了明早上疏,除了自薦以外,還會向陛下舉薦其他人參與太學會議。”馬宇從宋泓家中告辭,趁宵禁之前回到馬日磾府上。他又說:“宋公稱明公待他甚厚,這一年多來全賴明公恩澤,今後若有機會,是一定要酬謝的。”
馬日磾身着錦服,在燈光下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随口問道:“那你是怎麼說的?”
“在下說,這是有利經學的要事,我等理當出力,不敢受謝,也不敢接酬勞。”
“你倒是會避實就虛。”馬日磾想也不想,脫口說道:“這樣說倒也不失穩妥,宋泓畢竟是外戚,明面上,我等還是少和他有瓜葛為好。”
“謹諾,在下隻是不甚明白,明公此次不僅重返中台,還得掌大權。推舉大儒參與經學議論、以成其名,彼等事後必然感激,屆時明公聲名俱增,何故讓宋泓相授?”馬宇疑惑不解的問道。
馬日磾臉上浮現一絲自得的笑意,雖然這事是出于士孫瑞的提議,但旁的人都不知道那天宮道裡的密談,還以為這是出于他二人的共識,于是紛紛贊揚馬日磾與士孫瑞仗義高節。
面對衆人的贊歎,馬日磾自鳴得意,也不說破,颔首道:“你隻看到舉薦儒生對我等的利處,可曾想過其中之弊?國家喜歡今文經的那一套說辭,自然會偏向那一方,此番我等若跟着舉薦敵手,豈不是再度與國家作對?”
他自诩這是老成保身之道,可馬宇卻不以為然:“這可不是旁的,而是經義之争,明公當也知曉此次會議有何等重要,安能坐視?而且,明公前幾日不還為了義名,與陛下抗禮?”
“這豈能混為一談?”馬日磾臉上有些挂不住,馬宇雖然機智,但辦事慮事到底少了幾分穩重與全面:“有些事不能得寸進尺,你忘了萬年令的事了?萬年令死後,陛下又下戒書申饬了左馮翊魯君,你以為這隻是一次例行的追責?”
魯旭是扶風平陵人,祖孫三代皆為二千石,他是馬日磾保舉的左馮翊,萬年令渎職就戮,他身為上級責無旁貸。本來隻是一次例行的申饬,在旁人看來,卻無疑是敲山震虎。
“陛下難道這是在敲打明公?”馬宇轉念又否認道:“也不對,陛下還曾讓傅巽重訂考課之法,诏諸郡吏曹入京議事,看來是要借整頓吏治之名報複明公?”
馬日磾幽幽歎道:“老夫正是憂慮如此,故不敢在此番露面,隻好借宋泓之手,為己博利。”
“前幾天賈诩得聞母喪,在家門恸哭,宋公耐不住出去看望了兩眼。後來為陛下知道了他沒有住戚裡,反倒是住在北阙甲第結交顯貴,随口埋怨了幾句。”馬宇眼底掠過一絲不屑,輕聲說道:“小黃門穆順看在宋貴人頗為得寵的份上,特意托人出宮提醒,不然他還會一直住在北阙甲第呢。此人野心不我等與其謀事,當防其後來居上。”
“宋氏也隻能靠女人了。”馬日磾冷笑一聲,如今關東士人有伏完、董承自己就是外戚,馬日磾若還不找個門徑,等以後皇帝長大了,能親近女色了,他豈不是要失了先機?若不是看在宋泓以後或許會有憑借宋都而飛黃騰達的機會,他又如何會降尊纡貴的提前去結好?
想到這裡,他說道:“宋泓此人雖是出身名門大姓,但功利之心太重,又無甚才幹,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