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也不曾想過,還沒有跟鞑虜正式交手,倒先跟自己人打了一仗。
營中對于陳梧的處置,很多人不贊成,這算是君臣聚義以來,頭一次比較厲害的分歧,但朱以海沒有退讓妥協。
他也知道此時不應當做這種内鬥的事情,應當先一緻槍口對外,共禦鞑虜。畢竟攘外必先安内這句話,可是被無數人罵慘的。
可從慈溪一路走來,鳴鶴、松浦等鎮的慘景,讓他又無法裝做看不見。
最後朱以海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共抗外敵沒錯,但如陳梧這等人,也還是得見一個處置一個。
亂世中更加危機四伏,稍不留神可能就萬劫不複。
對義陽王,他已經決定派出董志甯和華夏兩位書生前往崇明拜見,正式提出聯手共同抗清,至于尊卑問題,他決定先不糾結誰是正統,而是約定先入關中者王。誰有本事先收複南京,誰就當皇帝。
朱以海是認真的,以如今的局勢,想要收複南京非常難,難于上青天,不存在僥幸的可能,所以誰能收複南京,那麼他就确實已經有了振興大明的能力,做皇帝也是理所當然。
朱以海也認為,收複南京,舍我其誰。
此時不急着争出高下,而是做這樣一個約定,也是主動釋放善意,避免兩家先打起來。
陳梧隻是一個禍亂地方的将領,朱以海給他定位是嘩變做亂,希望義陽王能夠理解吧。
朱以海在浙江,義陽王在南直,雙方暫以此劃分地盤。
他不知道義陽王能否接受這個提議,但這也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線。
朱以海不可能退位歸藩的,他需要監國這個頭銜,來抗起抗清大旗。如果這個時候拜義陽王為主,那以義陽王君臣在曆史上浪都沒掀起一個的發展看,跟他們沒有半點出路的。
必須得堅持走自己的路線!
中午。
王之仁趕到了。
他帶着兩營人馬掃蕩亂兵,戰果不錯,那些分散鄉野搶劫的陳梧麾下亂兵,一個能打的沒有,或者說根本沒料到魯監國的兵會這麼果斷的出擊,一個個或潰或死。
“臣俘虜了大約五千亂兵,賊兵基本上都被擒下,沒讓他們潰散為禍鄉裡。”
王之仁一夜辛苦,也是滿身汗臭。
朱以海親自給他盛了一大碗的炖馬肉。
“張國柱這人你知曉嗎?”朱以海問。
“劉澤清手下原有一個參将張國柱,擅騎射,手下有兩營弓箭手,十分骁勇精銳。聽說劉澤清降虜後,他不願跟從,帶着部下往東去了。”王之仁答道。
“這個張國柱投了陳梧麾下,現在手下人馬三千,其中一營五百弓兵正是他從江淮帶來的勁勇。陳梧先前讓張國柱帶兵去定海了,意圖抄掠我們後路。”
王之仁大口吃馬肉,加快速度,三兩下吃完一大碗肉。
胡亂抹了下嘴,“臣請帶兵回援定海。”
朱以海點頭,“定海雖有小王将軍,鄞城有錢肅樂,石浦和海門有吳凱和王相,可就怕被打個措手不及。”
“這樣,孤把五軍營和三千營交給你帶回去平亂,另外你再從這裡的亂兵俘虜中挑一些人補充,要不孤還是讓張名振随你一回同去平亂。”
王之仁謝過,“臣有五軍營和三千營足夠矣,兵貴神速。”
“把陳梧的頭帶上,若是張國俊識時務願意歸降,也免的起刀兵。他要是願撤回南直,可以不管他。若是願意歸附,孤可以給他一個副将之職,但若是他敢攻打甯波,那就無需客氣,許你先斬後奏。”
“至于黃斌卿和王朝先這二人,若是他們也出兵來犯,直接打就是了。”
出了這檔子事後,朱以海現在對黃斌卿算是徹底不抱希望了,他偏又占據了舟山這要重要的地方,所以肯定是還得将他拿下的。
隻是他現在還得趕去紹興,所以便留王之仁先回援,等他在紹興那邊安定後,肯定還要再調兵來幹這個黃斌卿。
王之仁沉默着點頭,這位原鎮倭總兵,此時怒火中燒,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去幹死他們了。
“黃斌卿的水師,王朝先的白杆槍兵,還有這張國柱的弓箭手,都很骁勇精銳,王卿定要小心。”
“臣明白。”
王朝先原本是四川土司,曾奉命去遼東打過仗,崇祯末年一直領兵在外,帶着他那八千白杆川兵都沒機會回四川。
他麾下的白杆槍兵雖不如重慶石柱秦良玉家族的白杆兵,但也是以骁勇善戰聞名的。若有機會,朱以海其實也願意收編張國柱和王朝先甚至是黃斌卿等人,可現在情況看,隻能先打了。
“臣領命。”
午後君臣又細聊了一陣,待到太陽偏西,暑氣稍散,朱以海便和王之仁在松浦分兵,王之仁領五軍、三千兩營,又挑了三千亂兵俘虜,共計五千人馬折返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