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50章 收斂
夜色漸深,各家馬車陸續出現在宮門之外,那些個受困宮中大半個月的文官們,一個個都被自家的下人們或是扶着,或是擡着上了馬車,陸續離開,朝着各自家裡去了。
劫後餘生的他們,現在腦海之中隻有一個想法,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确認他們安然無恙之後,再吃頓飽飯,好好的,徹徹底底的洗個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覺。
将盛紘和長柏送上馬車,徐章還是有些不大放心,便叫長梧一路護送他們回去,正好長梧也要帶着輕騎們在街面上四處巡視,這一路過去,就當是巡視了。
至于夏王妃和明蘭,如今城内初定,保不齊還有兖王的死忠潛藏在那個犄角旮旯裡頭,還是先在城外的莊子上暫時避一避鋒芒的好。
至于徐章。
官家和皇後驟然經曆這般大悲大喜之事,情緒起伏過度,尤其是官家,身體本就不好,先前不過是憑借着意志力強行堅持罷了,如今心弦一松,安排好諸事之後,就直接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曹皇後的情況也不怎麼秒,本來按理說曹皇後的身體應該遠遠要比嘉佑帝健朗才是,畢竟嘉佑帝的後宮雖然沒有三千,但也有十幾二十個嫔妃,加上接連生的幾個兒子先後夭折,嘉佑帝自然要趁着身子骨還健朗的時候奮力耕耘一些,期望能夠再種出那麼一個兩個小皇子來。
可惜宮裡頭二十多個嫔妃,卻再沒有一個争氣的,莫說是嘉佑帝心心念念的小皇子了,連蛋都沒下過一個。
倒是嘉佑帝的老腰和兩顆老腎因為負荷過重,經常造反,虧得有太醫院太醫們施針用藥。
曹皇後隻有嘉佑帝一個丈夫,皇宮裡頭平日也沒什麼事情,因為大家都沒有兒子,而且曹皇後和嘉佑帝也素來恩愛,那些個争寵鬥豔,互相傾軋的事兒倒是也沒有發生。
曹皇後大多數時候都在修身養性,偶爾召見一下嫔妃們,談論一下美容養顔之類的事兒,又或者叫幾個命婦官眷入宮,叙叙家常,恩威并施,替嘉佑帝拉攏拉攏人心。
身子骨自然要遠比嘉佑帝硬朗。
可先前在福甯宮裡,兖王不敢對嘉佑帝下手,可對曹皇後卻沒有顧忌,拔劍就在曹皇後的大腿上戳了個窟窿眼。
那鮮皿留的,就跟泉湧似的。
之後也幸虧是徐章帶着神武軍打來的及時,否則的話,隻怕曹皇後就得折在吳光遠手裡頭了。
至于吳光遠和嘉佑帝究竟達成了怎樣的交易,沒有人知道,徐章也不敢問。
嘉佑帝一個昏迷,一個傷重無法行動,小世子年紀又小,嘉佑帝宮裡的内侍和女官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
(被兖王砍死在嘉佑帝宮裡!)
徐章對小世子耳提面命,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嘉佑帝和曹皇後,反正就是要孝順,至少要讓嘉佑帝和曹皇後,還有滿朝諸公都挑不出半點錯處來。
最好是做到人人都對小世子贊不絕口,一提起小世子來,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說一句孝心可表。
為此徐章還替小世子想了幾個法子。
首先就是除卻上茅房解決生理需求之外,寸步不離開嘉佑帝和曹皇後身邊。
其次但凡是給嘉佑帝和曹皇後用的藥,必須得經過小世子的手,最好是小世子親自嘗過之後,再由伺候嘉佑帝湯藥。
給嘉佑帝和曹皇後的飯食,盡管經過了内侍女官們校驗,但小世子必須得每一樣都親自試過之後,确認無恙才能送給帝後享用。
小世子早慧,自然明白徐章這麼做的用意,鄭重的點頭應下了。
徐章作為外城,是不好留在宮内夜宿的,安排妥當一切之後,徐章沒有直接離開皇城,而是徑直奔着榮妃的宮殿而去。
至于兖王手底下的一衆判将,城防營統領方志威被炸的四分五裂,連個全屍都沒留下,富昌侯,殿前司都指揮使榮喜,于宣德門城樓之上,被亂槍捅死,而作為這場叛亂始作俑者之一的榮妃,也在皇城被攻破之時,用一杯鸩酒,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若是換了某個文采斐然的士子來,說不定還會看着榮妃的屍體,搖搖頭潭西一句:卿本佳人,奈何為賊,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徐章看着内殿之中,仰面躺在床榻之上,衣裙整齊,妝容如舊,風華仍在的臉上卻已經帶上了繼續青黑之色的榮妃,雖然同樣也歎息一聲,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周遭伺候的内侍,女官們,也已經倒成了一片,死狀都和榮妃差不多,皆是飲鸩而亡,四散倒在榮妃的床榻四周。
偌大一座永和宮,裡裡外外,除卻剛剛趕來的徐章等人之外,竟然沒剩下一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