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47章 陷入僵局
“為什麼?”
皇宮大内正門,宣德門的城樓之上,徐章看着較之當初分别之時,又蒼老數分的榮喜沉聲問道。
榮喜并未正對着徐章,而是雙手按在着城垛口子兩邊凸起的城垛磚石之上,眺望着禦街。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榮喜淡淡的道:“這些兄弟大多都是無辜的,皆是受了我的蠱惑!”
徐章沒有去看榮喜,而是信步上前,順着榮喜所看的方向眺望而去,孫平寇帶着兩個親衛,緊跟在徐章身後,警惕的看着榮喜。
“無辜?”徐章搖了搖頭:“自他們選擇跟着榮大哥起兵之時,便沒有一個無辜。”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并不是你事後一句隻是受了蠱惑便能開脫的了的。
“不過小弟先前既然允諾但棄暗投明者,前事盡皆既往不咎,自然不會出爾反爾,榮大哥盡管放心。”
榮喜聽罷,臉上露出一絲輕松,眼中閃過幾許回憶,幽幽說道;“遙想當初,你不過初入朝堂,便得官家青睐,短短數年之内,便憑借赈災之大功,官至都虞侯,被官家派來殿前司。”
“那時候我才初入朝堂,什麼都不懂,多虧了榮大哥關照,才能在殿前司裡頭站穩腳跟,沒有弄出笑話來。”徐章也滿是感慨的道。
“謙虛!”
榮喜的語氣之中,透着幾分唏噓:“想當初你以文官之身,兼領武職,雖不會帶兵,可在練兵之道上,卻屢屢展現出驚人的想法,那時我便知道。”
說着榮喜便扭頭看着徐章,“今後你徐謹言定非池中之物!現如今看來,我看人的眼光還是不差的。”
秋風徐徐,昔日的袍澤和好友,立于城頭之上,追昔撫今。
被榮喜從宮裡帶出來的一衆文官們,自然也得了解救。
盛紘臉色慘白,手腳還在打哆嗦。
“叫嶽父大人受驚了!”在盛紘面前,徐章這個女婿還是得恭敬着。
“讓則誠受驚了!”長柏的表現倒是要比盛紘好得多,隻是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
“謹言來的正是時候,正是時候!”盛紘臉上堆滿了劫後餘生的竊喜,對徐章不僅沒有半點責怪,反而滿懷感激。
徐章道:“數日前東京解封那日,我就叫平寇帶着人去了盛家,家裡頭沒什麼事情,姑祖母的身子骨也還健朗着,嶽母的精神頭也不錯,就是有些擔心嶽父和則誠的安危,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怕兩人擔心,徐章趕緊給他們說盛家的近況。
孫平寇到了盛家的第一日,就叫人把盛家的消息送了出來。
至于徐家那邊,自己一大家子人都不在,家裡頭隻有翠荷和翠蓮管家,倒是幸運的逃過一劫。
叛軍們忙着控制皇城,封鎖整個東京,還有看着那些朝廷要員的們的宅邸,密切關注他們的行蹤,倒是沒時間來顧一個主人家都不在家的梨園。
“你嫂嫂呢?”長柏抓着徐章的手,用力攥的緊緊的問。
徐章還是第一次看到長柏失态,瞧着長柏緊張的神情,急切的眼神,徐章直接便道。
“放心,家裡頭有姑祖母和大娘子照看着,嫂嫂身子骨好着呢,我那個還沒出世的侄兒也好的很,沒怎麼鬧騰。”
“前些時日解了封,姑祖母和嶽母當即就命人請了郎中到家裡暫住,替嫂嫂診脈調養!郎中說了,母子均安,無有大礙,隻待時日一到,定能順利生産。”
長柏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輕松的淺笑來:“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見二人的情緒皆已安定,徐章便對着旁邊和盛紘長柏一道被困的文臣們說:“如今皇宮大内以及内城外城都還有不少叛軍在遊䆘,諸位同僚就暫且先委屈一下,在附近尋一處安全的地方帶着,待諸事平定之後,徐某再命人去諸位府上送信,叫車馬來接諸位回府歇息。”
“此舉甚好!”
“徐指使思慮周到謹慎,吾等沒有異議!”
“咱們都聽徐指使的!”
沒有一個人反對,徐章的話,正好說到他們心裡去了。
反正已經被困了這麼多天,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現如今城内的叛亂還沒全部平定下來,若是現在跑回去,路上遇到那些個殺紅了眼的叛軍,不論是被劫過去做人質還是直接被叛軍殺死,都不是衆人想要的結果。
正如徐章所言,不如再等上一會兒,待城内徹底平定之後,再安安生生的回家去。
徐章又轉身沖着盛紘和長柏拱手禮道:“隻能勞煩嶽父和則誠多待一會兒了!未免家裡人着急,我就不先派人回去通知了,等諸事平定之後,再一起通知。”
長柏點頭道:“謹言考慮的周到,就聽你的!”
若是現在就派人回去通知家裡頭盛紘和長柏已經平安無事的消息,說不得王氏左等右等不見父子二人回來,反倒是更加着急,平白多出無數猜測。
倒不如且先等等。
盛老太太倒是還好,就是王氏和如蘭,素來是個急性子。
還是如今身懷六甲,挺着大肚子,自然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盛紘在旁邊殷切的看着徐章,囑咐一句:“刀劍不長眼,謹言切記要小心些。”
“謹記嶽父教誨!”
在盛紘和長柏骐骥的目光注視之下,徐章轉身上馬,帶着王破敵和十多個親衛,徑直朝着宮城内部而去。
宣德門處的天武軍守軍足有五六千人,卻因榮喜的一句話,悉數都降了徐章。
怎麼說徐章當初也做過殿前司的步軍都虞侯,和天武軍的這些禁軍們都做過袍澤,做的還是主管軍法的都虞侯,在天武軍之中,徐章的威望還有有一些的。
看着十室九空,内侍宮女人數驟減的皇宮大内,以及那殘留在廊下各處還尚未來得及打掃的狼藉。
徐章心中就已經隐隐有了猜測。
有句俗話說得好,叫兵過如賊。
面對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待宰羔羊,這些個跟着兖王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提刀扛槍就造了反的禁軍将士們,若是沒有在宮中大肆燒殺搶掠一番,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可為了減少神武軍的損失,能夠收降的徐章還是盡量收降,對于那些個頑固不化,仍舊負隅反抗的,徐章也不會手軟,更不會因着昔日的那一點點袍澤之情,就對他們心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