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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叔擦了擦眼淚道:“阿翁,昨日本應為叔伯殉葬的兩名隸妾逃了,阿季帶着人去抓他們,還說要乘此機會開進桑裡、窦裡、甲裡去,把那三家改換門庭的小人掀個底朝天!
”
“什麼!
”成翁驚駭莫名。
“他帶了多少人去?
現在到哪了?
”
“兩百餘人,我成氏四裡大半男丁都跟着走了,現在還沒消息傳回來,大概,大概已經到甲裡了吧。
”
成翁瞬間垮了下來,滿心絕望的他手不住地拍打着木制的榻:“阿季怎麼敢這樣!
現在正是應該低調之時,我成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再去招惹君子無恤,那就是自尋死路啊!
”
成翁一口痰氣發作,差點又暈了過去。
屋内頓時又慌成一團。
然而屋外的場面卻更加混亂,尖叫聲、奔逃聲不斷響起,傳入室中,随之而來的還有遠處一陣齊刷刷的踏步,仿佛數百卒伍在列隊行進。
成翁有氣無力地問道:“外面又怎麼了?
”
幾個從屋外鑽進來的成氏族人四肢戰栗,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阿翁,是君子無恤,他帶着大隊人馬,身披甲胄手持兵戈,把莊園給圍了!
”
成氏的莊園被圍了?
成叔聽罷兩眼呆滞,一屁股坐在了地闆上,衆族人也膽戰心驚。
“哈哈哈,好,好一個君子無恤,不愧是趙氏子孫,天命玄鳥的皿脈,十三歲弱冠之年,就能如此狠辣決絕!
”
成翁卻如同回光返照般,仰天幹笑了幾聲,推開了想要攙扶他的兒子和族人,再次強撐着身體站了起來。
有個族人湊過來讷讷地說道:“阿翁,要不要召集族人取兵甲防備?
”
“啪!
”
卻是成翁抽起鸠杖,砸得他頭破皿流!
“防備?
怎麼防備!
你是嫌我成氏的處境還不夠慘麼?
萬一君子無恤上報下宮,說我們公然聚衆反叛,引一旅趙兵精銳來攻,我們除了授首滅門,還能怎麼辦?
從一開始,就算錯了啊!
”
“也怪我,回到這成鄉小邑蝸居數年,眼界變小了,竟不能識真君子,還妄圖與之對抗……”
“阿翁,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
成翁重重地喘息了幾下,眼睛微微眯起,總算是恢複了幾分服侍文子、景子時的精明。
事到如今,也别無他法了。
“更衣,開中門迎客!
”
……
讓兩司馬羊舌戎、鄉司徒窦彭祖帶着部分裡民留在大桑樹下看押那兩百餘成氏族人。
趙無恤則率領其餘卒伍、精壯國人,浩浩湯湯地向成氏四裡進發。
夜色已暗,多達三四百人的隊伍成分雜糅,在鄉司馬王孫期的維持下,竟然還能保持規整。
這讓無恤對王孫期又高看了一眼,孰不知這其中也有他的威望在發揮作用。
在昔日神棍成巫别有用心的宣揚下,無恤方才在大桑樹下“單人單騎喝退兩百餘人”的事迹在裡民中迅速流傳開來。
他們看向無恤的目光,也從愛戴變為崇敬,行進時,竟然自覺地遵守秩序,不敢随着性子胡來。
何況,三裡民衆對往日蠻橫貪婪的成氏,可是積攢了不少怨氣的,能跟着鄉宰前去痛打落水狗,何樂而不為?
他們點起了松明、薪柴做的火把,猶如一條光亮的長龍,陸續抵達了成氏莊園,将其正面完全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