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散去,三叔公卻沒随衆人離去。
他本是在城外的莊子裡住,好不容易來了陳家一趟,一開始是擔心陳正泰。
可突然想到……哎呀,我的孫子……我的孫兒呢。
于是便四處張望,好不容易找到了陳正德的身影。
見他身上系着圍裙,手裡還提着裝豬食的桶子,傻頭傻腦的樣子在那眺望,好像他也見着了三叔公,于是咧嘴樂了,興高采烈的道:“阿爺,阿爺……”
一見到自己的親孫,三叔公頓時老淚便嘩啦啦下來,忙上前去,陳正德黑了,也瘦了,咧嘴露出牙來,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正德啊,你……你……你瞧瞧你的樣子,哎呀……”
“阿爺。”陳正德仰頭,看着三叔公,道:“我方才就見着阿爺了。”
“那也不打個招呼,你呀你……”三叔公幹癟的嘴唇哆嗦着,老淚流淌。
“可是……豬要下崽了呀,阿爺,你是不曉得,昨日它下了崽,身子虛的很,這母豬的産後護理,是極緊要的。若是護理不周,便催不出奶來,那一窩崽子,便餓的哇哇的叫,馬叔他白日要去當值,隻有夜裡才在,這白日,我得好生護理着,阿爺你不曉得那些崽子長的有多好……”
陳正德興緻勃勃地說着,高興得手舞足蹈,聽的三叔公心頓時涼了。
想到陳正泰,再想到眼前這麼個玩意,臉已拉了下來。
“阿爺咋不說話啦,阿爺,你臉咋黑沉沉的,那母豬下了崽,也沒阿爺臉色這樣的難看……”
三叔公氣得眼前一黑,擡起手來便是一巴掌打在了陳正德嫩生生的臉上。
啪嗒!
一個重重的耳光。
陳正德直接被打翻。
三叔公咆哮道:“你這沒出息的狗東西,我……我……”
拂袖,氣咻咻地走了。
陳正德一骨碌翻身下來,呆滞地看着阿爺遠去的背影,摸了摸火辣辣的臉,接着又吸了吸将要流出來的鼻涕,緘默無言。
良久,他突然臉色變了,啊呀一聲,喃喃自語道:“不得了,要去催奶了。”
于是撿起地上打翻的馊水桶子,心急火燎的朝豬圈方向小跑去了。
……
次日清早。
禮部尚書豆盧寬一臉狐疑的請求入宮觐見。
此次河西大捷,禮部叙功,為了此事,身為禮部尚書的豆盧寬可是一宿沒有睡。
尤其是宮裡遞出了一張條子,讓豆盧寬百思不得其解。
他覺得無論如何,還是入宮見一見陛下,免得自己領會錯了陛下的意圖。
一面入宮,豆盧寬一面心裡琢磨……陳正泰……看來還真是陛下的門生哪,如若不然,怎麼會有如此恩榮。
見着了李世民,李世民偎在軟塌,似乎身體有些不好,他擡頭看了豆盧寬一眼,淡淡地開口說道:“朕剛剛見了三省諸卿,豆盧卿又來了,說罷,何事?”
豆盧不姓豆,姓豆盧,乃是鮮卑人,他的母親很顯赫,乃是隋炀帝的妹妹。
而事實上,豆盧寬還不隻是隋炀帝的親戚,實際上,也是皇家的親戚,畢竟……當今的皇族李氏和前隋的皇族楊家也是有親戚關系。
所以某種程度,李世民和豆盧寬的關系,倒是有點像民間那般所謂‘嫂子的侄子的連襟的二大爺’之類的關系。
豆盧寬小心翼翼地看了李世民一眼:“陛下,臣奉旨為将士叙功,隻是……有一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