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次日,直到日上三竿徐長青這才懶洋洋的起身來,簡單洗漱完,來到帳外慢悠悠的活動着手腳。
這幾年,連續戎馬掙紮,就連徐長青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沒有偷過這種懶了。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很好,雖是有點小風,但溫度已經上來,放眼望去,模範軍陣地中都開始生出了不少嫩綠色的小草,盎然的春.意已經逐漸在天地間鋪展開來。
“大帥。”
“大帥……”
值守的親兵巡邏過這邊,紛紛恭敬對徐長青行禮,徐長青也笑吟吟的跟他們點頭示意。
不遠處的空地上,還有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兒,正在嬉鬧着搶食不知道誰留下來的食物殘渣。
徐長青忽然笑起來。
真正放下了那沉重的包袱,才發現,這世界其實真的挺美好的。
然而,徐長青的悠閑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李七郎便是快步過來,恭敬道:“大帥,洪督拜訪,已經在客帳内等您半個時辰了。”
徐長青緩緩點了點頭,“好好招呼洪督,我等下就過去。”
“是!”
但洪承疇這一等,又是大半個時辰,直到快午時了,徐長青這才是慢斯條理的走進帳來,忙笑道:“督臣,實在不好意思,昨晚喝的有點多,現在才剛剛起來。”
洪承疇笑道:“無妨。某要是年輕幾歲,昨晚也必定要好好喝幾杯慶祝一下的。”
他何等老辣?又豈能不明白徐長青的深意。
徐長青可以跟他們合流,但是,徐長青也會用他的方式,表達他的不快!
不過洪承疇的城府,隻要徐長青願意談,這都不是事兒。
寒暄幾句,喝了幾口茶,洪承疇也笑吟吟的說出了正題:“長青,鞑子已經退走,估計三五天的時間,就可離開我大明,關于報功方面……你有什麼思量?”
徐長青笑了笑,又品了口杯中香茗,卻并沒有着急表态。
到此時,徐長青也早已經适應了大明的這套體系。
别管這是誰的東西,隻要擺在盤子裡,大家便都能來分一口!你要是不願意,那就是大家的敵人!
徐長青此時的确是有不少鞑子首級,但那多是在清軍主力圍困海城時拿下,此次進京勤王,卻并沒有什麼收獲。
“督臣,這大戰普一結束,又這的突兀,卑職此時也沒有什麼好思量,不知督臣可有什麼好辦法?”
想了一會兒,徐長青笑着把皮球又踢回了洪承疇這邊。
洪承疇面色微變,但很快便恢複正常,笑道:“長青,這件事,某也是被趕鴨子上架啊。不過,大家都是同僚,面子上還是要過去的。不若,咱們還是按照以前遼地的老規矩辦?”
看着洪承疇謹慎的模樣,徐長青真想哈哈大笑,然後,把茶杯直接砸在他的老臉上!
但徐長青也明白,這種強大的慣性,又怎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
想改變環境,隻能先适應環境!
“督臣,這事情我沒意見,隻是不知,同僚們這邊,願意出什麼價?”
看徐長青松了口,洪承疇不由如獲大赦,長舒了一口氣,笑道:“長青,朝廷給的價格,是一級五十兩,但你這邊也有辛苦費,再加上其中損耗和撫恤,某肯定不能讓你吃虧!這樣,一級真滿洲首級,八十兩,白甲二百,牛錄章京一千,旗幟,兵刃,铠甲等,再另行計算,何如?”
洪承疇此時完全不像是柱國級的大員,配上他的閩南腔官話,完全就是個閩南的商人。
但徐長青也早已經适應了這種節奏,思慮片刻,點頭道:“可以。報功方面,卑職也願以洪督為主!”
洪承疇沒想到徐長青居然這麼幹脆,把報功的主動權也送給了自己,整個人瞬時也仿若一下子年輕了幾歲,忙笑道:“長青,此事,既然你信任某,某必然會竭力而為!”
聊完了正事,氣氛很快輕松了不少,洪承疇喝了幾口茶,卻是說起了陝西腹地的戰事,長歎息道:“長青,國事艱辛那。根據某剛剛收到的消息,恐怕,流賊有對長安下手的意思啊!”
聽洪承疇說到這,徐長青已經有些麻痹的神經,也一下子精神了不少,笑着試探道:“督臣,流賊不過疥癞之患,不論丁督還是孫大人,皆是人中龍鳳,長安又何懼之有?”
洪承疇搖頭道:“長青,此事你不能這麼想。”
說着,很鄭重的看向徐長青的眼睛:“某知道,你之前在中原打敗過流賊,有一定的經驗和優勢,可這麼多年了,流賊經曆過何等多的敗仗,卻又有哪一次,咱們真正把他們剿滅?若是此患不除,對我大明的局面,比之東奴更甚那!”
……
送走了洪承疇,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徐長青本來還想留洪承疇吃午飯,但洪承疇要忙報功的事情,很幹脆的離開了。
看着洪承疇留下來的茶杯和坐過的椅子,徐長青用力喝掉了自己杯中的茶水,緩緩閉上了眼睛。
老洪的眼界還是沒問題的。
現在流民軍雖是沒有曆史上強勢,但這股風勢依然不容小觑,如果真的被他們拿下了長安,很多東西,還真不好說!
在曆史上,京城之所以這麼快就投降流民軍,其中有一個核心的原因,就是士大夫階層,希望能征善戰的流民軍精銳,去關外跟鞑子剛一波,‘以夷制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