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甯坐在書房中,攤開那一幅幅墨寶,默然不語。
一旁的李三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她的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試問誰又能想到,被整個李家視作恥辱的周揚,盡是外面人人稱頌的土口先生。
是啊!
土口合起來,不正是周字的内部麼?
否則又何須叫這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李秀甯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認識周揚,或者說不認識那個外表浮誇輕佻,實則文武兼修,心系蒼生的入贅夫君。
這個人内心到底如何,即便是這位統領軍隊,閱人無數的當朝女将軍也感覺看不透。
無形之中,那叫人嫌棄,卻又難以讨厭的模樣悄然浮現。
甚至讓李秀甯萌生出一股強烈的好奇欲。
“既然是行善事,那為何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沉默良久,她目光複雜地問道。
李三愣了片刻,這才後知後覺地答道:“姑爺說低調行事最好,免得給唐公府招來禍事。”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關心李家。
李秀甯暗自思忖。
“那又為何連我和父親也不願說?”
“……小的不敢說。”
李三讪讪答道,小心翼翼地瞥了李秀甯一眼。
“說,我不會怪罪于你。”
“姑爺……姑爺說,小姐脾氣古怪,又看上去不太聰明,沒準兒哪天就把消息洩露出去了,至于老爺,這等小事也沒必要驚擾他。”
“混賬,竟敢如此羞辱我!”
李秀甯氣不打一處來,直拍得案牍微微變形。
吓得李三魂不守舍,趕緊拜倒。
“小姐息怒!小的隻是如實禀告!”
李秀甯明眸中閃爍着寒芒,銀牙磨得格格作響。
好你個周揚,原來背後如此污蔑我?
行!
你有種,這筆賬我會慢慢跟你算。
蓦然間,她沒來由地想起那日家宴,長兄李建成拿出土口先生的墨寶交口稱贊時,周揚毫不在乎的模樣。
敢情他早已心下了然,作壁上觀,欣賞一出好戲。
還真是個心思缜密,城府老練之人。
如若長兄知道自己奉若大師和嗤之以鼻的是同一人,估計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想念至此,李秀甯忍俊不禁。
将一旁的李三看傻了。
二小姐這是……?
怎麼又氣又笑?
莫不是被姑爺惹得怒火攻心,失了心智?
李秀甯這才反應過來還有下人在場,随即笑容驟失,起身輕咳道:“既然周揚吩咐你不可宣揚,這件事你便牢記在心,不可讓第四個人知道。”
“小的明白,那這些書法……”
“你整理好送去紫雲軒吧。”
李秀甯說着朝門外走去,臨了忽然轉身:“對了,今日你就當沒見過我,也不準将我知道此事告訴周揚,明白了麼?”
說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外。
李三滿臉茫然,撓了撓頭,不明就裡。
“這二小姐怎麼也跟姑爺一般,做事讓人摸不清頭緒啊?”
呆立片刻,他恍然想起墨寶還未收拾,要是再讓其他人看到,那姑爺真要找自己問責呢!
想着,李三不敢怠慢,立刻忙活了起來。
……
周揚一覺睡至傍晚才起來。
他伸了個懶腰,渾身神清氣爽。
“哎~果然睡覺才是人生美事啊!”
連日來忙碌的疲乏也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