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個十足的24孝好爸爸。

　　葉笙被眼前的樣子晃了眼。

　　曾經，她還沒有懷孕的時候，就曾幻想過如果有一天她跟陸庭州有了孩子，他會像别家孩子爸爸那樣，親自給孩子換尿布，喂奶粉，親自給她喂飯，陪她講故事，陪她運動。

　　甚至，她好幾次做夢都夢到那樣的場景。

　　陽光溫暖的冬日午後，父女倆在草坪上踢着小球，又或者，院子裡那架紅木做成的秋千上，她抱着女兒坐着，他在背後小心翼翼地幫她們推着秋千。

　　出遊的時候，孩子累了，他會把她放到肩上，飛快地往前奔跑……

　　每一幕的場景，她都幻想過，夢見過……

　　直到醫生告訴她，她一輩子不能有孕了，将她所有的美夢掐滅在了心底深處，再也燃不起來了。

　　這輩子，當她再也不會做這種遙不可及的夢時，這一幕卻真真實實地落在她眼前。

　　看着看着，葉笙的眼睛有些酸，不知道是因為藏在心底不願明示的委屈突然沖破，抑或是其他别的原因。

　　她回過神，還沒來得及收斂情緒，陸庭州卻突然回過頭，視線猝不及防間跟她對上了。

　　看到她泛紅的眼眶，他心裡猛地一急，放下筷子，“怎麼了，笙笙？”

　　他眼中的焦急不帶半分僞裝，卻讓葉笙驟然亂了陣腳。

　　“沒事，剛才不小心吃到辣椒籽了。”

　　她收回目光，手忙腳亂地将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

　　陸庭州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湧動着各種複雜的情緒，卻并沒有開口，眉心在不經意間緩緩攏緊。

　　吃過晚飯，小柚子被兩老頭帶去小區樓下散步去了，葉笙攬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務，張嬸則繼續去織她的毛衣去了。

　　陸庭州沒有走，他幫着葉笙将碗筷一個一個收拾好放進洗碗機，兩人之間誰也沒說話，廚房裡，除了收拾的聲音外，靜得出奇。

　　“笙笙。”

　　在葉笙将竈台都擦洗幹淨之後，陸庭州終于開口了。

　　他将葉笙擋在了廚房裡，深邃的目光，帶着深深的歉意，落在葉笙的臉上，“對不起。”

　　他已經很多次跟葉笙道歉了，可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卻讓葉笙覺得詫異。

　　“好端端的，為什麼又道歉？”

　　葉笙擡眼看他，澄澈的眼睛依然平靜無波。

　　“這些年你一個人照顧小柚子，辛苦你了。”

　　他擡手去撥開葉笙額邊的碎發，卻被葉笙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陸庭州的手，懸在了半空中，最後，又面露苦笑地将手收了回來。

　　“小柚子是我女兒，我照顧她不是應該的嗎？”

　　葉笙擰起眉，下意識地避開了陸庭州的視線，“再說了，有師父他們一起幫忙帶小柚子，我一點都不辛苦。”

　　她說得雲淡風輕，可陸庭州卻知道，即便有張嬸他們三人幫着葉笙一起帶孩子，可小柚子終究是是她的孩子，還有那樣的罕見病，她這幾年怎麼可能如她說得那樣輕松。

　　輕松的是他這個本該負起責任的父親，這四年，他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以後，小柚子讓我和你一起養，好不好？”

　　陸庭州啞聲道，他動了動唇，幹巴巴地道：“雖然我隻是她幹爸爸，但也要做點事，擔起幹爸爸的責任，你說呢。”

　　他怕葉笙拒絕，所以，總是非常主動地把自己放在一個讓葉笙覺得心裡安全的位子上，讓她知道，他不會跟她搶女兒。

　　葉笙眸色一怔，片刻之後，她才道：

　　“小柚子喜歡你，我不會攔着她跟你一起玩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默許了陸庭州參與進了小柚子的成長。

　　陸庭州的臉上露出了難掩的狂喜之色，甚至激動得連眼尾都跟着紅了，“謝謝你，笙笙，謝謝你。”

　　她聽到了他語調裡竭力克制着的顫抖。

　　下一秒，葉笙被拉入了他的懷中，她本能地掙紮了兩下，可陸庭州卻并沒有松開，隻是在她耳邊，低聲道：

　　“笙笙，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更不會輕易接受我，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也不會給你添堵，惹你心煩，我們當朋友相處，你不要刻意遠離我就好，好不好？”

　　陸庭州的語氣裡，帶着卑微的乞求，聲音裡還有一絲小小的哽咽。

　　葉笙就這樣被他緊緊抱在懷裡，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可她卻能想象他紅着眼尾滿眼乞求的模樣。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半個字，沉默了許久，她才出聲道：“好。”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這聲出來的時候，陸庭州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身子微微一松，“謝謝。”

　　葉笙這才從他懷裡退了出來，道：“小柚子在樓下，你去找她吧。”

　　“她現在跟師父在樓下玩，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陸庭州乖覺得很，“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我留下陪你。”

　　葉笙：“……”

　　“朋友之間也可以聊聊天，不是嗎？”

　　葉笙：“……”

　　“我還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

　　葉笙還是拐彎抹角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陸庭州面露失望，卻還是道：“我不煩你，就安靜坐着，你做你的事就行。”

　　話雖這麼說，但葉笙還是拒絕了他，她說她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工作，身邊多個人她不習慣。

　　陸庭州知道她在委婉拒絕了他，心裡雖然失落，卻如他承諾的那樣，他沒有去煩她，而是神色失落地道：“好吧，那你去忙你的，我去找寶珠。”

　　正趴在自己的窩裡努力啃着磨牙棒的寶珠聽到自己的名字，憨憨地擡起頭，對着陸庭州搖起了尾巴。

　　***

　　葉笙在第二天便在辦公室裡見到了一起過來的賀知意趙貞母女。

　　據說賀老爺子最近的身子越來越差，繼承人的選擇迫在眉睫，賀知意對那個位子志在必得，看樣子是真急了。

　　不然也不會在跟她談好後的第二天，就帶着趙貞上門跟她道歉了。

　　看趙貞那不情願的模樣，以及看向她時眼底根本藏不住的憤恨和怨毒，葉笙知道趙貞若不是為了女兒繼承人的位子，根本不可能過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