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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準少夫人又管家

  督軍府的婚事,自然人人關注。

  顔心走到哪裡,都會被人問起。

  她一向謹慎,從不亂說話,推說不太清楚内幕。包括程三娘問她,她也沒詳說。

  隻是對程三娘,她比較坦誠:“我不适合講。”

  程三娘隻好奇,不是利益相關的緊要,她沒當回事。

  心裡卻暗贊顔心這個人“知輕重”。

  督軍府的氣氛,很壓抑。

  最開始,督軍讓二夫人拟了聘禮的單子。

  婚姻的“六禮”開始第一項是納采。

  “昏禮下達、納采用雁”,納雁禮取意“木落南翔,冰泮北徂”,也叫委禽禮。現在活雁不容易得,可以用鵝、鸠、鹜代替。

  聘禮應該有金、餅、茶、酒這四個大項;另有三牲、四幹果、四生果、四色糖、四禮盒、米二鬥、香炮镯金。

  賀夢闌準備的聘禮,開頭沒有納雁禮。

  單子被打回來,她很生氣:“這裡面有活禽啊!”

  但三牲和委禽不一樣。

  除了納雁禮不妥,其他的聘禮也準備的不如意。

  夫人挑的,都是大義上的錯,拿到哪裡去都講理。

  賀夢闌卻說她故意挑剔。

  “還是算了,不讓她辦了。”督軍實在沒辦法。

  不是他不想給孩子們和賀夢闌體面,而是賀夢闌實在上不了高台。

  小女兒景斐妍求督軍,暗示說給督軍聽,她已經大了,到了快要議親的年紀,她母親的面子也很重要。

  可再怎麼給機會,賀夢闌就是立不起來。

  督軍又撤了她的權,聘禮由自己身邊的參謀負責。

  這個消息不胫而走。

  高官太太們打麻将的時候,提到賀夢闌,都說她:“小事咋咋呼呼,大事上不得台面。”

  “她也是大戶出身,做事總這樣小家子氣,不看場合,活該一輩子被大夫人比下去。”

  也有太太說:“大夫人盛氏太沉得住氣,平時不搭理賀夢闌,不管她怎麼挑釁。

  賀夢闌想發洩找不到人。唯有做大事的時候,能有機會接觸到盛氏,她還不得拼了命撒潑?”

  賀夢闌太在乎了,一點一滴中積累了怨氣。

  而盛氏實在沉穩,平時如何激怒她,她也視若不見,忍得住一時長短。

  賀夢闌的怒氣,似漲水的河堤。水漲得太高了,到了重要事終于見到了盛蘊,盛蘊稍微刺激下,她就會破壩。

  “說到底,是督軍太縱容賀夢闌了。”

  也有年輕點的太太,背後閑聊:是想做大夫人盛氏,還是二夫人賀氏?

  “我倒是甯可做賀氏。無事一身輕,還能撒撒潑。一屋子兒女,很有指望。大夫人勞心勞力,子嗣單薄,太累了。”

  “誰沒有小脾氣,大夫人何時發過小脾氣?二夫人倒是不受拘束。都說二夫人委屈,我怎麼覺得大夫人更心酸?”

  這話不知怎麼傳出來,又通過程三娘傳到了顔心耳朵裡。

  顔心細細品了這些官太太的議論,心裡澀得厲害。

  她替夫人難過。

  難過,是因為無能為力。從家破人亡開始,夫人的命運就注定沒得選擇,奔到今日這個結果,居然是最好的。

  哪怕最好,也叫顔心心口發疼。

  夫人卻似乎不計較、不自哀。

  她跟顔心說過,當時在黃河渡口,她抱着盛遠山,隻一個念頭:“活下去,活得有尊嚴。”

  三十年了,夫人不忘初心。

  她的目标明确、堅定而唯一。

  她可以抛去外物,隻求自己和弟弟有尊嚴活下去。

  ――前世舅舅去世,心寬的夫人病了半年,她的信仰塌了半邊。

  三十年裡,她愛過,也被愛過;她經曆了風雨,也享受了榮光。最開始的理想,似乎變得可有可無時,夫人卻永遠牢記。

  顔心可以想象,哪怕到了如今,夫人還是會做夢,夢到渾濁洶湧的黃河水。

  一個不慎,那水就淹沒了她和年幼的弟弟。

  這隻恐懼的惡獸,幾十年如一日盤踞在夫人的心底,時不時在午夜夢裡吞噬她,讓她一身冷汗驚醒。

  沒人安撫她、支撐她,讓她的恐懼消散。

  兒子和弟弟,在她心中始終都是孩子,他們更需要她,而不是她去依賴他們。

  “等大太太章氏死了,我活着的初心是什麼?”顔心自問。

  最大的遺憾,還有中醫的凋落。

  她能救中醫嗎?

  顔心這段日子每天都去督軍府。或幫襯夫人做點事,或跟她說幾句話,替她捏捏肩膀。

  夫人臉上沒太多的笑容,卻也沒憂愁,隻是一直忙着準備盛柔貞的陪嫁。

  上次顔心和程三娘去看的那家跑馬場,夫人買了下來,算做盛柔貞的陪嫁之一――和上輩子一樣。

  “夫人,這是年禮的單子。”大管事把一個賬本遞給夫人。

  夫人想了想,對大管事說:“你去把前面五年年禮的賬本翻出來。”

  大管事去拿了,很快拿了過來。

  夫人給了顔心:“珠珠兒,你拿着去對一下,幫我看看今年的禮單是否恰當。哪裡不懂,都來問我。我這邊事情太多了,這項實在管不過來。”

  大管事看了顔心,态度立馬更殷勤了。

  少夫人還沒過門,已經在幫襯着夫人持家了,可見夫人對她的器重與喜歡。

  而這位少夫人,賬本可以随便翻,不用細看、不用拿算盤,就知道問題在哪裡,大管事對她很敬畏。

  “好,我先看看,明早給您。”顔心說。

  夫人:“不急,臘月二十給我就行了。”

  她慢慢喝了口茶,問顔心,“你身邊幾個人做事?”

  “四個。”

  顔心就把白霜、半夏、程嫂和馮媽都介紹一遍。

  白霜是景元钊的人;半夏負責管顔心的衣裳首飾,以及替她梳妝;程嫂管飲食,松香院的各種采辦;馮媽則等于是管事媽媽,她拿着錢匣子的鑰匙,統籌院内大小事務。

  “這個馮媽,她多大年紀了?”夫人問。

  顔心:“快五十了,她是姜家老祖母給我的人,很忠誠。”

  “年紀大了點。你身邊年輕的兩個,都略微天真,難以幫扶你。你得栽培一兩個人。”夫人說。

  就像馮媽,再過幾年都是望花甲的人,該榮養天年了,不能再管事。

  顔心身邊年輕的傭人,一個隻會打打殺殺,一個隻會收拾房内,都不是管家的幫手。

  “等過完年,我調兩個人給你用。”夫人說,“我這邊先挑人,再由黛竹教一教。”

  顔心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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