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先别走,我需要你
夜深了,早春的空氣熏甜,從敞開的後窗飄進來。
顔心依偎在景元钊懷裡,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當時害怕嗎?”他問她。
顔心:“挺怕的,但不處理後患無窮,隻得告訴自己不要怕
又說,“我記憶很好,之前苦苦思索我祖父和金柳先生的對話。金柳先生在我祖父那裡住了挺長時間,他們說過很多
“記起了什麼?”
“生辰八字,對一個術士太重要了,它幾乎緻命。普通人可能并不是很在乎顔心說,“我說出了霄雲道士的年紀,又說他的八字骨重,等于是告訴他,我知道了他的八字。
我又說自己是金柳先生的關門弟子,他與金柳先生肯定有仇,而且他不敵金柳先生。
金柳先生的皮囊,并沒有比實際年輕輕太多,隻是體魄健朗。霄雲道士的皮囊,肯定用了什麼不正當的保養手段。
我逐次攻擊,最後用他的骨重做緻命一擊。他可能很多年沒受過這等刺激,心裡承壓能力變低了,竟當場吐皿
他一吐皿,等于是潰不成軍。
如果他能堅持一下,顔心的勝利都不至于那麼穩。
“我運氣不錯。說起來,真要多謝盛柔貞,她這次又幫我揚名了。估計現在城裡的貴婦人都想和我攀上私交顔心道。
景元钊沉默着。
顔心見他不說話,低聲問:“阿钊,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為什麼這些人總想要欺負你?”他說,“也許是我對他們太過于仁慈
顔心輕輕摟着他:“我沒吃虧。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把心思花在瑣事上
她又說,“阿爸和姆媽之間,也是分工明确。阿爸帶好了軍隊,大的環境安穩,百姓能過平靜無戰亂的日子,後方才安定。
行軍打仗、守軍布防,這些我不會,它是你的專長。人鑽研一方面,才能精通。我不願你分心,因小失大
景元钊笑起來:“你很會安慰人了
“姆媽教了我很多。我從她身上看到了我不曾見過的東西顔心說,“姆媽一首都很清楚,什麼是大局、什麼是小利
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
景元钊摟着她:“珠珠兒,你會比我姆媽更出色
“我不想超越姆媽。能學到八成,我就受用終生了顔心說。
景元钊吻了吻她的唇:“訂婚好不好?先訂婚了,把‘準少夫人’的名頭拿出來,也可以減少很多麻煩
又說,“我不能總在你身邊,有些人不知輕重
“等我到立秋顔心說。
景元钊歎氣。
他說她固執。
顔心:“我若是确定了心意,就一生不更改,這是我的執拗。阿钊,我愛你也一樣
景元钊怔住。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顔心說完也後悔了,急忙要躲,拉過被子蒙住頭。
景元钊按住了她。
兩個人藏在錦被下面,他的呼吸急促:“再說一遍,珠珠兒,再告訴我一遍
“你聽到了
“我還想在聽一遍他厮磨着她,“我想聽!”
顔心萬萬不肯。
這話一說,她自己面頰先滾燙了起來。
後知後覺,她心口醞釀着氣泡,咕咚咕咚冒着。
她把頭埋在他懷裡。
“珠珠兒,我也愛你!”景元钊說,“我絕不會辜負你,絕不叫你傷心
“我信她道。
她靠在他懷裡睡着了。
翌日,驕陽從窗簾縫隙裡鑽進來,室内有了絲絲縷縷的光亮時,顔心才醒。
景元钊不在。
她自然以為他回了駐地,起早走的。
不成想,她剛剛洗漱完,回到卧房梳頭更衣時,瞧見景元钊立在窗前,擺弄一支梅瓶。
梅瓶裡裝了幾支桃花,花蕊嬌豔、虬枝盤結。
“……哪裡弄來的?”顔心走上前問。
景元钊:“角門外面一個院子的桃花開得正好,剛剛遛狗看到了,就想摘了裝花瓶裡
又說,“你這株桃樹,花開得不夠豔
顔心笑:“這是老桃樹了,結的桃子很甜
看着這隻青金藍八楞紋的梅瓶,顔心說他,“我最好的一隻梅瓶,才收起來,怎麼又翻出來了?”
“這梅瓶成色很一般,算什麼好東西?回頭叫姆媽開庫房,什麼梅瓶都有了景元钊說。
顔心:“你現在就惦記姆媽的庫房?唉,生兒子有什麼用!”
景元钊摟住他:“兒子當然都是讨債鬼。你将來有了兒子,也不能越過我去
顔心:“……”
他聽話,總隻聽對他有利的。
她笑出聲:“吃這種無名飛醋,我都沒眼看你
兩個人都笑起來。
景元钊看着她。飽睡了整夜,她面頰比桃蕊更嬌豔。妩媚秾豔,尤甚桃花。
他看着心情愉悅。
“你今晚回駐地嗎?”顔心又問。
景元钊:“應該要回。怎麼,你有事?”
“這次霄雲道長的事,他與盛柔貞勾結,背後是章逸為他們牽線。而輔助他們的,是天福榮戲班。
我猜測天福榮戲班是保皇黨的一個據點,查查這些年他們去哪些人家唱過堂會,就知道哪些人暗中資助保皇黨。
這件事我打算叫白霜去辦,卻又擔心她能力有限,打草驚蛇,反而什麼都查不到顔心說。
景元钊神色嚴肅了下來:“珠珠兒,你很敏銳!”
又說,“我派暗哨去查,保管一個都不放過
他派副官去了趟駐地,跟督軍說明情況。
他要留在城裡幾日,處理完這件事。
白霜則告訴景元钊:“戲班還在城裡,正在戲院演出。他們估計是知道我們盯着,現在散了反而招惹懷疑,還沒散
景元钊:“畏手畏腳,都是陰溝裡的耗子,全部抓起來
顔心:“大哥,行事小心
景元钊說知道了。
他去辦了。
整個天福榮戲班都被抓了起來。
景元钊知道,戲班裡不少人無辜。上下一百多号人,每個人都清楚内幕的話,根本藏不住消息。
但肯定不止一個人是管事的。
景元钊采取的辦法,是先簡單審問了絕大部分人,知道誰在戲班管事、誰的威望比較重。
鎖定了五個人。
其他人,全部放了。
景元钊也知道,這些被放掉的人中間,可能也有奸細,甚至很重要的人物。
但沒關系。
他選擇放,有兩個原因:第一,不可能把這一百多人都殺了,他們隻是戲子,不是當兵的,殺戮他們是屠殺平民,影響很惡劣,對他的聲望也有損。
第二,跳掉一兩個有用的人,對保皇黨未必沒壞處。逃走的人,也許是新的破綻。
而剩下的五個人,肯定有保皇黨。
景元钊審問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