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在督軍心裡埋下一根刺
宜城今年的暑天很漫長。
炎熱難當。
可顔心覺得冷。
她戴着景元钊扔給她的挂墜,收斂所有情緒,幫襯督軍夫人理事。
舅舅沒回來,盛柔貞當場炸死,景元钊下落不明,夫人倒下了。
夫人高燒不退。
顔心給她診脈。她沒很明顯的病症。
這最可怕。
顔心既要照顧她,又需要幫襯她打理家務。
夫人給她的兩個傭人,葛嫂和微明,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她們對督軍府很多事都熟,幫了顔心的大忙。
顔心從不讓自己去想景元钊的下落。
“他會回來的她隻這樣告訴自己。
她搬到了督軍府,住在張南姝的那棟小樓裡。
北城張家發了電報,張南姝的二哥即将“護送”景仲凜回程,順帶接走張南姝。
張南姝不日就要回家。
對顔心來講,這是雪上加霜。
可張南姝不能不走。她本就是“人質”,景仲凜要回來,她就得回去,這是軍機大事。
她什麼也沒說。
倒是張南姝哭了幾回,跟她乳娘鬧脾氣。
乳娘一再勸她:“南姝,你不走的話,大帥就落了下風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你叫我怎麼放心得下?我至少要等鐵疙瘩回來張南姝說。
乳娘:“容不得你我做主。兩家定好的,改編的十萬大軍都駐守了
顔心知道了,也幫襯勸她:“南姝,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咱們有緣的話,還是會聚的。你待我的真心,我從不懷疑半分
張南姝看着她很明顯消瘦卻又鎮定的臉,心裡更難過了。
“豬豬,你怎這樣難?”張南姝說。
“不是絕境,就不算難顔心說,“舅舅快要回家,姆媽會撐過去的。阿钊也會回來
“他肯定會!”
兩人沉默良久,顔心突然說,“之前在龍華寺,我對阿钊和舅舅說,我不喜歡他們任何一個人。但凡我改了心意,叫我不得好死
張南姝駭然:“這沒關系!”
“後來阿钊去給菩薩重塑金身,還幫我做善事。我想,話如潑水無法收,隻是轉移到了他身上去了顔心隻顧說。
張南姝用力捏她的臉:“你不準胡思亂想
顔心眨了眨眼,豆大眼淚滾落:“南姝,是不是我害了他?”
“不是張南姝笃定說,“你哭一哭,别憋着
顔心痛哭了一場。
她哭得腦殼都疼。
哭完了,張南姝的乳娘給她做了一頓好吃的飯菜。
顔心吃飽了,心情好了不少,對張南姝說:“我去姆媽那邊看看
她去看督軍夫人。
夫人的高燒退了,可她沒精神,她甚至不能像顔心這樣痛哭一場。
“……眼睛怎麼腫了?”她問顔心。
顔心:“剛剛南姝惹我,我哭了一會兒
夫人笑了笑:“哭一哭心裡痛快些
“您也可以哭一哭顔心說。
夫人:“我醞釀醞釀
又問她,“這幾日的事情處理得如何?累嗎?”
“還好顔心說。
督軍回府了。
這段日子,護城河水都被抽幹了。
盛柔貞的遺體,七七八八找到了;景元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可能是當時爆炸,引發了護城河的水流漩渦,他被水波卷着往旁處沖走了。河水首接通江,又連接海。
再想要找他,希望渺茫。
督軍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景元钊是他最器重的兒子,有能力、有野心,在軍中也有威望能服衆。
在督軍眼裡,西府的孩子是繼承叔叔那邊的香火,景元钊才是繼承他的衣缽。
不僅僅是最疼愛的兒子不見了,還是繼承人沒了。
這件事對督軍打擊巨大。
“阿爸顔心退到旁邊。
督軍沖她點點頭。
“退燒了督軍摸了摸夫人的腦門,“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
“有什麼想吃的?”督軍問她。
夫人說:“想吃點清淡的
顔心便道:“姆媽,我去廚房吩咐一聲
夫人颔首。
顔心離開時,督軍看了眼她背影。
夫人:“怎麼了?”
督軍:“沒什麼。你快點好起來,阿钊就回來了
夫人點頭。
督軍還需要去找人,另有軍務,還要接待北城張帥的特派員,他很忙碌。
“西府跟他說了什麼?”夫人微微擰眉,“是不是說了珠珠兒壞話?”
不是她平白猜測,而是她太了解賀夢闌了。
這個好機會,賀夢闌還能不挑撥?
督軍一個人去了外書房獨坐。
夫人猜測得不錯,賀夢闌的确提到了顔心。
“……上次霄雲道長說她是妖孽。結果霄雲落敗,肯定是她道行更高。她邪門的很,不吉利賀夢闌對督軍說。
督軍眉頭不由自主蹙起。
他的女兒景斐妍在旁邊,立馬阻止了賀夢闌:“姆媽,這個時候夫人隻有顔姐姐,這些話不要講!”
賀夢闌不依不饒:“難道我說錯了?她娘家落魄得厲害,婆家似乎全家都死了
景斐妍提高了聲音:“這些閑言碎語,不是您該講的!哪怕沒錯,難道就該在這個時候說嗎?”
督軍看着小女兒,沒說話。
賀夢闌聲音軟了下去:“我有口無心的
督軍見她居然消停了,微訝。
還是小女兒有辦法治賀夢闌。
他道:“家裡出了事,就應該擰成一股繩。和睦才興旺
賀夢闌難得溫順嗯了聲。
回去路上,督軍耳邊都是賀夢闌的話:“她婆家全家都死了
“霄雲說她是妖孽
督軍心口窒悶。
他本不該信邪的,可偏偏……
“結親的那輛車,肯定有問題。盛柔貞被禁足,她沒辦法安排這一出。就是有其他人布局
“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家宅不安
顔心幫過景家很多。
她救過景元钊、盛遠山兩個人的命;她也替督軍府出謀劃策了好幾次,避免了好幾個大災禍。
“是不是她這個人太過于貴重,景家承不住她?”景督軍突然想。
姜家就承不住。
有些人命格極其貴,不是普通人能駕馭的。在她身邊的人,多半會因她而遭殃,所以帝王“稱孤道寡”。
督軍想到這裡,打了個寒顫。
他是個守成的将領,沒有特别大的野心。
他真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