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霄仔細的回味了婆曼陀的反問很久,不得不苦笑的搖頭道:“大師所言,有理。”
簡簡單單的一句反問,便破了所謂的四大皆空之言。
人都有七情六欲,又如何空?怎麼空?
僅僅隻是一句話,就可以讓人變成聖人?變成無心無情之人嗎?變成天地間的一縷空氣?這不可能。
延熹大師見靈武霄都被婆曼陀之言,駁斥的啞口無言之後,他隻能繼續開口道:“老衲所言四大皆空,非無,而是淨。”
“所謂眼不見為淨,而不聽為淨,淨心淨氣,凡事不加煩惱絲,這才是四大皆空的真谛,而非物之空,實則心之空。”
要不怎麼說和尚一張嘴,反正都有理。
光是空這個字,就可以有很多種解釋,而延熹大師也可以根據這個空,來填充無盡無數的佛理。
這也是本土佛教的優勢,不斷的往裡面填充最新東西,不斷的完善這一門佛法。
婆曼陀大師見延熹大師如此說之後,并不覺得後者無恥,因為他們宗主佛門這邊也有這樣的無賴做法,你與我佛有緣,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龍國有佛祖,曰地藏王菩薩,他曾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可地獄可曾空過?”
婆曼陀大師從防守一方,直接變成進攻一方,所提的更是本土佛教的死結。
你們的佛曾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可是地獄何曾空過?地獄都不如,人家更是不如此。
多少受苦受難的普通底層百姓,他們在人間如同煉獄一樣。
連人間尚且如此,又何談地獄?
延熹大師眉心一跳,心裡有些為怒,好你個婆曼陀,打我們本土佛教的臉是吧?那也别怪老衲不客氣了。
他雙手合十,朝着婆曼陀微微行禮之後,反問道:“地藏王菩薩亦非我本土佛所有,乃是你們宗主佛門的佛祖,隻是在本土佛門有更深的影響力罷了。”
他不接這個話茬,就算是錯,也是你們宗主佛門的錯。
婆曼陀大師聞言,非但不怒,反而笑着問道:“這麼說,豈不是本土佛無佛祖?那你們信的究竟是什麼?難道是我宗主的佛?”
“如果是這樣的話,本僧就理解了,為何大師所言為空,這倒的确是空。”
言語之中難免有些嘲諷之意,卻也是被延熹大師剛才的挑釁所激怒,他不過是正常的還擊罷了。
既然做好了挑釁别人的準備,難道還不允許本僧還擊嗎?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吧?
延熹大師不怒的笑答:“非也,我本土佛曾有六祖慧能,以一言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大破宗主佛門,從此聲名遠播。”
婆曼陀語塞,随即苦笑的點頭,這倒也是事實。
“兩位大師的佛法高深之辯,朕深感欣喜。”
國王趙懿在适當的時間,笑着開口出聲,也算是阻攔兩位佛門大師的佛辯。
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也看到了延熹大師從一開始的落後,到最後的絕地反擊。
當然更看到了婆曼陀大師的兇有成竹,秋風掃落葉之勢。
按照兩個大師的本身實力所言,婆曼陀大師自然更高一籌,但若是本土佛和宗主佛之間,倒是本土佛更近一步。
“兩位大師,我有一問,還請解惑!”
秦朗在這時,也出聲開口,看向兩位大師。
婆曼陀和延熹都看了眼秦朗,兩個人心裡面都不約而同的跳了一下。
他們都了解秦朗是什麼樣的人,他所提的問題,肯定是不簡單的,弄不好的話,他們兩個人都沒辦法回答。
這要是丢了臉的話,丢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是所屬佛門啊。
不過既然雙佛會已經到了沸騰之勢,來到了全場最為潮高的部分,那就不能草草結束。
“請施主問!”
婆曼陀點了點頭,笑望着秦朗。
秦朗也不客氣,目光陡然犀利起來,望向兩人。
“國有蛀蟲,欺上瞞下,喝百姓皿,吃平民肉,無惡不作,何解?”
此刻秦朗身上全是殺機,殺機的濃烈程度,更讓兩位佛門大師都心顫。
他們還從未見過秦朗如此這般,不禁有些啞口無言。
而且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他們也不知道。
空?空個屁,都成了國家蛀蟲了,你一句空,豈不是把百姓都給禍害了?
淨?淨什麼?是淨自己的心?眼不見心不煩?還是淨百姓心,忍一忍就過去了?
慧能可否解決這種事?地藏可能解決?
如若不能,佛經之辯,有何意義?
兩位佛門大師此刻低着頭,一副苦惱的樣子,也瞬間讓雙佛會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僅僅是兩位佛門大師沉寂下來,就連國王趙懿,以及靈武霄,還有宗鐵勳,胡英毅等人,全都陷入沉默之中。
反倒是院子外面的那些人,有些騷動不安。
秦朗此言,簡直就是把劍給伸到了他們的脖子上。
如果兩位大師回答不出來的話,隻怕這把劍,遲早要落下來。
秦朗臉色很冷,冷到了骨子裡面,隻是目光犀利的盯着衆人,也不再開口。
他也想聽一聽兩位大師的高見,面對這樣的國之蛀蟲,面對這樣欺上瞞下,欺負百姓的人,到底該怎麼辦。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兩位大師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露出無奈和苦澀。
信仰規定他們,這次回答不上來了。
倒是延熹大師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便是看向秦朗說道:“佛不隻有普度衆生,更有金剛怒目!”
“哦?佛門還有金剛怒目?”秦朗眉頭一挑,笑了起來。
隻是這個笑容讓延熹大師老臉一紅,這句話說出來,簡直就是自己扇了自己的嘴巴。
剛才還一副空,一副淨的樣子,轉眼間又成了金剛怒目。
可他不得不說,的确是金剛怒目,這也是佛門所有的佛理之一。
“段一橋首座,你八極宗是道門之宗,可有我問題的答案?”
秦朗并沒有繼續為難延熹大師,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段一橋。
段一橋見宗主這麼問之後,卻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笑道:“若遇不平事,當一劍平之,自為無量天尊!”
“好一個無量天尊,今日我秦朗在此立下誓言。”
“我以手中之劍,定斬國之蛀蟲,以皿為食,以肉為供,斬盡天下不平事,殺光天下作惡人。”
“空也好,淨也罷,都不适合我秦朗,我秦朗做事,皆憑本心!”
“我本無心,以天下百姓之心為心,我本無意,以萬民之意為意。”
“諸位,可知?”
“大師,可否?”
秦朗睥睨的瞥了眼周圍衆人,還有兩位坐在蒲團上面的大師。
兩位大師雙手合十,皆是同時默念一句:“阿彌陀佛,施主以殺證道,成可為金剛,敗卻成魔羅!”
“哈哈哈,金剛?魔羅?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這不是你們佛門的佛理嗎?”
“若他日,我秦朗要下地獄,又何懼之?”
“佛門之辯,可解個人憂愁,卻解不開國之苛捺!”
“唯有重拳出擊,才能震懾宵小。”
“趁着這個機會,我幹脆和國王彙報一下昨夜行動的收獲吧。”
秦朗終止了無用的雙佛會,這種自取煩惱的佛辯,實在沒有什麼意義。
他反而從懷中取出兩份密密麻麻的名單,交給國王趙懿。
趙懿拿過來一看,臉色登時鐵青一片。
“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