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問出這句話之後,離省的政事堂高員彼此都對視了一眼,都在詢問你們誰去過文縣。
主要是省裡的領導,去的最多的也就是地級市了,或者是很小的村子,很具體。
但是要說去地級市所屬的縣城,那還真不多。
可是縣裡又是非常重要的承上啟下的級别,因為所有的治理基本上都跟縣裡有關系。
不管是國家的政策還是省裡面的方針,基本都需要縣裡面的幹部去執行,去部署。
如果沒有縣一級别的幹部,那麼治理起來,難度将會非常大。
所以一個縣的政事堂,才是龍國的腰部地帶,是最關鍵的地帶。
“我五年前去過文縣,當時文縣鬧洪澇災害,我去現場督促和安撫受災百姓。”
這些離省的政事堂高員們沒有開口的,因為他們都沒有去過西景市的文縣。
但是此刻開口的人,并不是離省的高員,而是中都市政事堂二高員牛爾順。
牛爾順見所有省裡的領導都不開口,那肯定是沒去過啊。
所以他隻能開口,因為這些會議室的人,怕是隻有他去過西景市文縣。
“哦?你去過?”
牛爾順的回答讓秦朗不禁看向了他,眼中帶着詢問之色。
牛爾順繼續點頭回答道:“是的王爺,五年前的我任職西景市政事堂二高員,我不止一次去過文縣,對文縣非常熟悉。”
“後來從西景市調到了漢江州,在漢江州做了州長,前年從漢江州調到了中都市任職。”
秦朗見牛爾順在西景市任職過,而且是任職西景市的二高員,那麼對西景市的情況,包括對文宣的情況,都很了解。
“在你任職期間,基層吏治如何?”
秦朗開口,沉聲問道。
他不需要任何客套,也沒必要客套。
到了他這個地位,能夠讓他客套的人,已經不超過三個人。
“在我任職期間,文縣是個窮縣,而且是非常貧窮的縣,當時文縣有人口八十萬,比全國同級别的縣城人口都要多。”
“但是八十萬人口的文縣,經濟總量每年隻有90億,可想而知這個縣到底有多困窮。”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在西景市的四年時間裡面,幫文縣修高速公路,通了鐵路網,又引進了稀土開發技術,幫助文縣成為全國最大的稀土縣級工業基地。”
“我記得截止到今年止,文縣的财政收入已經達到了三百五十億,全縣的年GDP也突破了一千億大關。”
“這是非常了不起的奇迹,我當年都沒想到,文縣會有今天這樣。”
“從90億的GDP達到1000億以上,這幾年時間裡面,超了十倍,基本上高過全國平均水準。”
“隻不過文縣比較亂,從我離職西景市的時候,文縣每年的治安壓力都是最大的,文縣人比較生猛,自古這個地區都出強盜和江湖流匪。”
“但是要說文縣的基層吏治如何,我自認為那幾年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經濟翻十倍,光靠我們這些頭頭腦腦在辦公室開會,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至于現在這一封舉報信,我覺得應該還是個例,文縣底下即便有這些村霸勢力,也絕對不是普遍現象。”
牛爾順一句一句的把他當年對西景市,對文縣的了解,都悉數的數了數。
他面對的是秦朗,龍國的秦王。
所以他不敢亂說話,他的每一句話必然是深思熟慮的話。
不過他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後來又補了一句:“除非這幾年文縣的吏治很差,治安很差,不然應該不會堕落到這種地步。”
秦朗沉着臉色點了點頭,對于牛爾順的話,他還是信的。
這個牛爾順性格比較暴躁剛硬,哪怕面對大高員陸啟,他都會想方設法的把話給說出來。
秦朗看向牛爾順,開口道:“這樣吧,你既然是以前西景市的二高員,那你現在就帶隊,帶幾個你們中都市紀律部門的工作人員,去西景市走一趟,去文縣走一趟。”
“尤其是這個水村,這個村霸謝亮,究竟是個什麼角色,做過什麼惡劣的事,你都打聽清楚,然後嚴肅處理。”
“我有一個想法,這些三萬份的上訴書信,客觀反應了你們離省的問題很多很複雜。”
“所以如果你們離省政事堂不反對的話,我建議進行異地調查,異地巡視。”
“也就是說地級市政事堂的紀律部門,包括你們中都市,以及省級政事堂的紀律部門,相互打亂順序,去巡視其他的地方,收集證據,解決亂局。”
“要發揮你們最大的力量,解決這三萬多份上訴書裡面的事情,無論大小,無論輕重緩急,都要解決掉。”
“這種異地辦案并不新鮮,龍國很多年前就有了。”
“但這一次在你們離省内部,也搞一次,我覺得有利于你們吏治水準的提升,内部問題可以妥善解決,就算解決不了,至少很大程度可以改善,讓老百姓知道離省的官,不是官官相護的官,而是為民做主的官。”
“當然啊,我這個秦王,一不是宰相,二不是你們離省的藩王,隻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如果你們覺得異地巡查,異地辦案,不符合你們離省的利益,那就當我沒說吧。”
“書信也不用讀了,三萬多份,你們也讀不完的。”
秦朗開口,語氣很複雜也很認真的和這些離省政事堂的高員說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秦朗也不是萬能的,他現在最大的局限性就是沒有地方管理的權力。
雖然自己給趙麒打個電話,國王肯定會賦予他這樣的權力。
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
自己可以做一次兩次這樣的事情,可是次數太多的話,難免會有捆綁國王,利用國王手中權力的意思。
而且地方事務,一般情況之下,都會交給地方處理。
像是秦朗之前那麼犀利的霹靂手段,也隻是因為當時的他是鑒查院的院長,是金阙組織的阙主,是宰相。
而如今隻是一個秦王,一個管理兌省的秦王而已。
他管不到離省,隻有建議,沒有決定權。
當他的這番話說出來之後,離省政事堂的諸多高員們,都皺緊了眉頭,然後紛紛看向彼此,想從彼此的眼神裡面找出一些答案。
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到底是按照秦朗的意見去做,還是穩定為主,不亂折騰底層。
最後所有目光都彙聚到了離省政事堂大高員吳泾的身上。
沒辦法啊,誰讓吳泾是離省的一家之主,是班長,不找班長,還能找誰那?
吳泾看到周圍這些同事們都盯着自己,他的壓力也頓時增大很多。
原本秦朗就要封死他升遷的人事的任命了。
這個時候是自己最危險,也最敏感的時候。
如果自己現在不同意秦朗的提議和意見,那麼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看似是秦朗尊重地方,尊重他們離省政事堂。
可實際上也是測試一下,包括他在内的離省高員們,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如果真的不聽取秦朗的意見,那麼這裡面可就有貓膩了。
說明這股保護傘已經蔓延到了省裡面,影響到了省裡的決策。
甚至當省裡面的高員都有了顧忌,都不敢去異地辦案的話,說明這股保護傘已經不僅僅是省内的問題,可能已經蔓延到了省外,甚至到了國家級的層面。
當然這種情況是比較少的。
可不管怎麼說,怎麼想。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盯着他在看。
那麼他總要給一個說法啊。
想到這裡,吳泾深呼口氣,沉聲道:“就按照秦王說的做,異地辦案,異地巡查,嚴厲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