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凜,手不由得抓住秦海的手腕,急言問道:“這玲珑镯怎麼在你這?它的主人呢?”
秦掌櫃的手腕被他抓的有些吃痛,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青統領,放松放松。”
青峰也自覺有些失态,手上的力道漸漸松了下來,他尴尬的輕咳了一聲,說道:“秦掌櫃,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秦掌櫃的臉上重新露出他那抹招牌式的油膩笑容,嘿嘿笑道:“青統領無須緊張,這镯子的主人現在還在鄙人的客棧。昨晚亥時,兩位姑娘來小店投宿,看衣着氣派也不像是貧苦人家出身,可是秦某卻看到她們的裙角處滿是泥濘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而且還身無分文。無奈之下,那個長得很是美貌的小姐隻好用這镯子做了房錢的抵押。”秦海嘿嘿一笑,看向神色凝重的青峰繼續道:“秦某當時一看到這镯子,心中也是一愣,仔細端詳後,才确定這不就是咱們萬寶閣的王牌暗器玲珑镯嗎?秦某雖然早已退役,可是事關萬寶閣,秦某也不敢怠慢,當下就決定今早一定要來找青統領彙報此事。”
青峰心中自然是明白秦海口中的那兩位姑娘是誰,尤其那個美貌姑娘,無疑就是甄小姐了。他穩了穩心神,擡頭看着秦海,沉聲說道:“這镯子是萬寶閣的玲珑镯不假,不過早些時日已經贈予了出去,秦掌櫃多心了。”
秦掌櫃一聽,眼中的神采不由得黯淡了幾分,整個人也像洩了氣的皮球般,他幹笑了兩聲,道:“哦,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是秦某我杞人憂天了。”
青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說道:“秦掌櫃可曾聽說今日永樂大街附近的一件事?說起來,離你的雲來客棧應該也不遠。”
秦掌櫃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秦某出來的急,不曾聽聞。”
青峰斂了眼中的猜疑,緩緩道:“昨晚,永樂大街外,昭王府的侍衛和車夫被當街斬殺,至于那車夫所趕的馬車以及車裡所乘之人則全部不見了蹤影。”
聽完青峰所言,秦掌櫃的眼皮子突突的跳了兩下,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褪了去,他不是個蠢人,青峰的話已說的如此明顯,他自然明白昨夜來客棧的兩位姑娘定與昭王府侍衛的死有着聯系,說不好,她們就是那馬車裡的所乘之人。想到這,他挺了挺背,語氣鄭重的向青峰說道:“青統領,秦某明白了。你放心,這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他起身向青峰拱了拱手,接着道:“青統領,那秦某就先告辭了。”說罷就準備轉身要走。
青峰卻是喊住了他,“秦掌櫃,你忘拿東西了。”
秦掌櫃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哎呀一聲,笑道:“瞧我真是年紀大了,這腦子總是丢三落四的。”他轉身将玲珑镯重新揣回了兇前。
“秦掌櫃,不要讓她們知道你來過這。”青峰沖秦掌櫃最後叮囑了一聲。
秦掌櫃笑道:“青統領放心,門裡的規矩秦某還是明白的。”
這一天,青峰都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的這幅模樣自然被箫沅昊收在眼裡。
箫沅昊皺了皺眉頭,語氣平和的說道:“青峰,今日可有什麼事發生?”
青峰忙垂下眼睛,收斂起眼中的慌亂,說道:“王爺,今早據下面的人說,甄小姐昨晚從昭王府出去後似是在半路遇到了劫殺。”
蕭沅昊眉頭一挑,心頭微動,“她有無大礙?”
青峰回道,“王爺放心,甄小姐機智過人,應該是将殺手引了開,從而成功自救。除了有點狼狽之外,并無大礙。”
蕭沅昊神情微頓,随後他深潭一般的眸子慢慢沉下來,玉色的面孔蒙上一層陰影,“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青峰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不過屬下也是不解,甄小姐初入京都不久,何以能引得殺手出手劫殺?屬下一時也拿不準,那些人到底是沖着昭王府還是甄小姐去的。”
箫沅昊目光微凝,沉聲道:“青峰,你将此事吩咐給京兆尹,讓他查一下,是誰這麼大膽,敢當街劫殺王府馬車?”
青峰拱了拱手,道,“是,王爺。”
青峰退出去後,蕭沅昊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聯想起青峰剛才所言,腦海中不禁閃過一抹女子恬淡中帶着狡黠的笑容,他的唇邊不由自主的浮起淡淡的笑意。
這個女子,似乎總是能在危急關頭将看似是死局的局面生生殺出一條生路,事情的背後絕不止是運氣那麼簡單。就論她的這份膽色這份機敏這份從容,幾次下來,饒是他也不禁的從心底裡升起幾分敬佩。
黑暗裡,他唇邊的笑意悠長,眼睛裡的光彩明亮而耀目,隻是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脈脈溫情。
不過,有一事蕭沅昊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與昭王府牽扯到一起,要知道他這個三皇叔,深藏不漏又善于隐忍蟄伏,可不是個簡單角色。就憑他短短幾年裡從一個默默無聞不受寵的皇子一躍成為深受器重手握重權的堂堂昭王,就能看的出來,此人在暗地裡可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這幾年,皇祖父年事已高,精力已然大不如從前,父親名為太子,整日卻隻知混沌度日毫無建樹,所以一直以來,盡管皇祖父極力壓制,可是朝堂上廢太子的風言仍舊塵嚣直上,以至于引得各路人馬都開始按耐不住蠢蠢欲動了起來。
他本無心政事,然而皇祖父對他的栽培和希冀他卻不能不顧,所以這幾年來他隻好從心力漸漸跟不上的皇祖父手裡接過月影門的掌權,在暗處替這個王朝遮風擋雨,化解危機。至于他的太子父親,因為目睹了母妃當年的死而産生的那道無法逾越的隔閡,讓他始終再無法親近。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坐視不理父親的儲君之位被人暗中謀篡,這也是他身為人子,對這場父子緣分最後的底線。
而他的幾位皇叔這些年來上蹿下跳籠絡朝臣的做派,以月影門的手段他如何能不知,隻不過皇祖父看在眼裡,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理會罷了。
想到這,蕭沅昊神情冷凝,斂起眸中的寒意,重新将心思放回到手中的奏報上,再無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