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鎮上多呆了幾天,回去的時候,除了給奶奶和敏敏買了些東西之外,就連住在廟裡的劉雲玖和唐偉兩人也沒有落下。
臨走的時候,我把于家父女兩人的生辰八字留給了老人,求他幫我準備兩個碑。落葬後不久,我就要幫忙把碑立了,免得他們家再出什麼事端。
回到村裡,吃過了晚飯,我和蔣毅峰趁着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出門去散步。
蔣毅峰欲言又止,似乎是在回來的路上就有事情想要跟我說,但一直都沒有能說出口來。
回想起這幾天之中的事情,我就大概猜到了,他是對我和刻碑老人單獨交流的内容感興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
像他這麼一個直腸子性格的人,竟然也有猶豫不決的時候,實在是令我有些意外了。
見他一副想說又不好開口的樣子,我也知道他憋了一路,不打算再逗他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主動跟他說道:“那天,我問了爺爺關于李家和于家的和事情,還有那個風水先生,你猜他怎麼說?”
蔣毅峰頓時豎起了耳朵,卻依舊裝作漠不關己的樣子,随口問道:“怎麼說?”
我笑了一聲,對他故作樣子感到有些好玩兒,但還是不打算跟他賣關子,而是直接說道:“爺爺跟我說,那個風水先生不一定是單跟李家有仇,可能跟于家也有嫌隙。因為按照他的做法看來,他并不像是一個單純的為人出頭的俠義人士。”
“的确不像俠義人士,可也未必跟于家有什麼嫌隙啊!”蔣毅峰分析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他跟李家有仇,隻是做事不擇手段啊?”
“也有可能。”在開墓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有可能的,我笑道,“反正沒有幾天就要去開墳起棺了,到時候不久什麼都清楚了嗎?我也就是好奇問了兩句而已,有用的東西,也是沒問出來一句半句。”
“咳,老頭兒年紀大了嘛!”蔣毅峰說道,“以後這種事情,我們之間讨論讨論就是了。再叫上六哥和唐偉,他們跟咱們聊得到一塊兒去!老頭兒?他年紀大了,喜歡講事實、擺道理,沒事實、沒道理的事情,你讓他怎麼講啊?”
我對此雖然并不認同,但嘴懶的也不想反對。
給于婉麗遷墳不是小事情,所以在約定的日子之前,我提前一天就帶着人手和家夥到了鄰村張會計家裡。
但他隔壁的鄰居卻告訴我,他已經整整十多天都沒有回過家了。
得知這麼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蔣毅峰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他的反應極迅速,也反應得足夠令人震驚。他驚叫道:“唉喲!該不會是他被也遭遇不測了吧?被人給……”
“行了!”我趕忙攔住他的烏鴉嘴,說道,“他應該是去于家選定的新墳址了!他們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難保沒有起壞心思的。真的是疏忽了,我們都沒有想到,要有個人在那兒看一下!”
“你是說,七煞陣?”蔣毅峰驚訝道,“不會吧?除了那風水先生,還有别人會?”
“他用之前可能沒有人會,但他用之後,就不一定了。”我說着,心中彌漫起滿滿的擔憂,“其實,很多時候,不是有人天生就壞,而是有人恰巧學會了壞的技巧。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隻魔鬼,隻是陽光比較強的時候,魔鬼不會被放出來而已。”
“你最近在研究哲學啊?”唐偉沖我笑道,“有機會,咱們探讨探讨?”
蔣毅峰連忙攔住,“我說,我們是不是該先去找到張會計,然後再考慮什麼哲學不哲學的問題啊?我怎麼覺得,你們的關注點好像都不太對啊!”
墳山。
距離于家新擇定墳址的地點還有幾十步遠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張會計的身影。
當時,我們在這兒打下了很多個樁子,用以圈畫下來勘定好的位置,到時候就按照這個方位開挖就對了。
張會計就倚在我打好的其中一根矮樁旁邊,正沉沉的睡着。
注意到他在休息,我們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但就在我們靠近墳茔圈子的時候,他卻還是注意到了響動,而猛然間驚醒了。
“誰!”他猛地睜開眼睛,吼了一句。
這一嗓子有氣勢得很,倒是把我給吓了一跳。
“是我們,是我們。”我趕忙承認,免得他半夢半醒之間,一不小心,再一失足成了千古恨,那對于我們而言,顯然就不是什麼好事情了。
張會計很快便注意到了來的時我們,始終緊繃着的神經也總算是可以放松下來,他坐在地上喘了兩口氣,對我笑道:“原來是小棺爺?怎麼今天就來了?定的日子不是明天嗎?”
“是啊,是明天。”我走過去,坐到他旁邊,對他說道,“你在這兒多少天了?我可聽說,自從選定了地方那天開始,你就住在這兒了?怎麼?很擔心嗎?倒是我沒有考慮周到,要是把六哥和唐偉留下來替你,你就用不着……”
“唉,小棺爺,别這麼說。”張會計搖搖頭道,“我從小是我姐姐帶大的,到現在也沒讨到個老婆,更别說孩子了。婉麗那丫頭,就跟我的親閨女一樣。這種事情,既然我知道有人能在這裡做手腳,我就絕對不可能假手于人!就算你留他們幫我,我也不可能放心的。”
“唔,這倒也是,隻是辛苦你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随後,對他說道:“這些天都沒出什麼事情吧?有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如果有的話,要趕緊跟我說清楚,不然,等到明天起了墳就晚了。”
張會計想了想,回答道:“倒是沒什麼特别的,隻是我總覺得,這天氣……明天是不是要下雨啊?我聽說出殡遇到下雨的話,會不太好。”
“那倒未必。”我解釋道,“自古民間就有俗語,‘雨打棺材頭,輩輩出王侯;雨大棺材尾,代代是窮鬼’。出殡路上遇到下雨,是好事兒。回來的時候遇到下雨,那就是壞事了。不過,這事情也分怎麼看。于家你認識的人大概就隻剩下你姐姐了吧?這一支算是絕了嗣,以後既出不了王侯,也出不了窮鬼。所以,下不下雨的,跟你關系不大。跟你有關系的反而是……”
我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張會計緊張起來,連忙問我道:“什麼事情?”
看他這麼緊張,我反倒覺得逗他似乎有些不太對了。
“别緊張,别緊張。”我對他說道,“于婉麗本來就隻有你和她母親兩個親人了,你明天這副樣子怎麼能行啊?好了,今天晚上,這裡就交給……啊,就交給六哥和唐偉兩個了,反正明天他們兩個沒什麼大事。你放心回去休息,養足了精神。不然的話,明天走兩步路你就睡着了,那可怎麼辦?”
張會計不肯去休息,我勸了半天,才總算是勸住了他。
當着他的面,我交代劉雲玖和唐偉兩個,一定要用心盯着這裡。唐偉我不放心,但劉雲玖我還是很放心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以免劉老爺子棺材的事情再發生,我還是在附近布了個簡單的陣法,防止劉雲玖這自帶的天煞孤星氣息吸引來什麼不該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