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梁子意也沒個章程,便徑直去找宋夫人問了一嘴。
她還沒有張口,外面忽而一陣火光沖天,哭嚎慘叫幾乎占了大半天際。
梁子意的臉色猛然一變,二話不說拉着宋夫人到了自己房間裡去,此時梁大與鄭阿柔都在裡面等着了。
麗香與芳華得了命令守在門口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姑娘,賊寇……賊寇就要來了,這可怎麼好?”
門口傳來芳華慌亂哭泣的聲音,倒是麗香,半點動靜也沒有發出來。
見梁子意要說什麼,宋夫人輕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不僅僅是宋夫人,就連梁大也颔首道:“你身邊兩個丫頭素來是忠心的,想必讓她們知道也無妨,而且……”
梁大看了梁子意的床鋪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既然做事,那就要做的周全。”
聞言,梁子意忽的正色起來,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是。
“是,女兒知道了。”
梁大的話提醒了她,他們要進入地窖必定要将床鋪翻開的,若是沒有人将床鋪重新理好,豈不是此地無銀麼?沒得到時候讓人來了個甕中捉鼈。
于是梁子意将門給打開,讓芳華跟麗香都進來。
不等她說什麼,宋夫人便将地窖打開來,道:“你們都進去。”
地方很小,若是梁子意一家四口加上芳華麗香都進去的話,宋夫人怕是就沒有位置了。
明白了宋夫人的意思,梁子意忽的臉色一白。
“師父……”
相比起兩個丫頭,梁子意自是更相信宋夫人的。
目光深沉的看着梁子意,宋夫人道:“你家中并無什麼需要圖謀的,若是來,必定是沖着我來的。”
麗香是個機靈的,見狀連忙道:“萬萬沒有奴才躲災讓主子受災的道理,夫人進去吧。”
看了一眼地窖的大小又看了一眼芳華,麗香咬牙道:“我留在外面守着。”
這個時候芳華也反應過來了,“還是讓我在外面吧,我年幼,想必那些賊寇便是看見我也無事。”
外面的吵嚷聲越來越近了,火光似是就在眼前,麗香一咬牙,顧不得什麼尊卑體統将梁子意一家連同宋夫人與芳華往裡面推搡。
“好妹妹,你身量小,便是擠進去也無事,我若是進去沒得一會兒突兀,快去吧。”
鄭阿柔似乎想說什麼,卻被梁子意拉住了手腕,她看向麗香,道:“好丫頭,我會記得你的好。”
外面那些賊人一看便知道不是好惹的,麗香幾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下場,說不害怕是假的。
強忍着懼怕,麗香對梁子意坦然一笑,道:“今日之事過後,若是我娘幸存,請姑娘好生照拂一二。”
“這是自然。”梁子意堅定的點頭應下來,于情于理這都是應當。
“人是在這裡?”
外面男聲傳來,麗香忽的臉色一變,連忙将地窖蓋上,床鋪整理好。
地窖之中暗無天日,一絲絲光亮也無。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心中的恐懼被放到了最大,芳華靠在梁子意肩上低低綴泣了起來。
聲音低沉近似于無,可便是如此,梁子意卻還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輕聲在她耳邊道:“不要發出聲音。”
便是看不見芳華,梁子意也能知道她在點頭。
眼睛看不見,所以一絲絲動靜都被放到了最大,梁子意清晰的聽見外面有人問話,麗香并未回答。
那人似乎惱了,傳來陣陣擊打與調笑的聲音,緊接着,一聲巨響在頭頂響起,随即傳來了規律的律動。
梁子航在梁子意的左邊,明顯的感受到了他身子抖得如秋風中之落葉。
此時梁子意已然沒有心情去安慰梁子航了,她軟軟的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心中頗為不是滋味。
麗香遭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她想想便知。
是為了她們,麗香才會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上頭的動靜漸漸消了下去,誰也不知道今兒的事情過去了沒有,誰也不敢妄動。
梁子意覺得自己緊張的心髒都要挑出來了,地窖裡空氣稀薄,小小的一個地窖藏了六人,她已經隐隐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暈厥在裡面,甚至在裡面活活悶死的時候,頭頂正上方的門開了。
“麗香?”
不過是一夜未見,梁子意幾乎認不出來,眼前這個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的少女,竟是跟在自己身邊明豔潑辣的麗香。
她似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樣子似的,趕忙一疊聲的招呼他們出來。
“我出去檢查過了,他們都走了,沒事了。”
倉皇的将衣裳整理起來,麗香的神情十分堅毅,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可眼角眉梢之間卻隐隐露出了一股子凄涼的味道。
梁子意深刻的意識到,現在麗香已經不是那個明豔的少女了,一夜之間,恍如隔世。
艱難的從地窖爬出來,梁子意覺得自己的腿腳都軟了,不僅僅是她,梁大與鄭阿柔還有宋夫人都沒有好到哪裡去。
芳華跟梁子航更是隻能被人抱着出來了。
梁子航還算好的,畢竟從出生以來便沒有過缺衣少食,又時常的鍛煉,身子骨還算是不錯,出來之後便能夠自己起身了。
剛從地窖裡出來,芳華便緊緊拉着麗香的衣裳不松手,看着她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輕拍了拍芳華的頭發,麗香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神色如常的對梁子意道:“姑娘,老爺夫人,宋夫人,你們先去洗漱吧,奴婢瞧着外面并無很多損傷。”
鄭阿柔此時也緩過勁來了,上前拉着麗香的手,深沉的看着她,過了許久,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我家絕不會虧待于你。”
“奴婢知道。”麗香垂下眼眸,神色淡然而又恭敬,“老爺夫人姑娘哥兒都是好人,奴婢能投身梁家,是奴婢的福氣。”
看她這般模樣便知道,她心裡的坎兒還沒有跨過去,鄭阿柔不禁心中無奈,道:“你先好生修養幾日,待過些日子,自有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