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通道十分狹窄,僅容一人通過。
餘寒雙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走在其中,看向周圍依稀可見的石壁,不斷有一股沁透心扉的冰冷幽幽傳遞過來。
他的腳步很緩慢,渾身真氣也凝聚到了極點,随時準備應付未知的危機。
此刻他想到了龍騰,在自己提出那個要求的時候,眼中所蘊含的猶豫。
當時以為他或許有難言之隐,又或者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但是現在看來,他更多還是害怕會牽連到自己。
尤其是之前的那個猜測,如果白起和秦王當真還存活,那麼對于整個洪荒來說,都将是一個史無前例的災難。
心念不住的非轉,他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前方的通道越來越寬敞,而且傾斜向下。
随着他的不斷移動,越來越朝向地底深處蔓延。
而且,伴随着漸漸深入,那周圍的石壁上,開始有一條條道紋浮現出來。
這些道紋的力量,完全滲透到了石壁之中,便如同陣法玉簡一樣。
這裡的所有石壁,都是一套複雜之極的陣法。
能夠構建出這般強悍的陣法,這名陣道宗師,怕是已經超越了陣師的範疇,達到陣宗境界了吧?
餘寒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怪不得當年大秦王朝能夠侵占洪荒,連七州武院都被壓制了下去。
擁有秦王和白起這等可怕的強者坐鎮,又有這名陣道強者輔佐。
當時的大秦王朝絕對擁有碾壓洪荒各大勢力的實力。
随着不斷深入,石壁上的道紋越來越濃密。
“怪不得從外面,一點也感覺不到這裡的消息,以至于呂飛師兄他們在這裡轉悠了那麼久,也沒有絲毫的收獲!”
他雙目微微眯起:“這套陣法,沒有攻擊和防禦的力量,隻是為了隐藏而隐藏!”
這周圍石壁上的道紋,便是使得這處隐秘的空間,整個與地下融為一體。
如果不進入其中,單單憑借着神念去探查,根本探查不到絲毫。
想念之間,前方終于有一絲光亮漸漸出現。
餘寒停住了腳步,那光亮在眼前不住的跳動,像是閃爍的火光……
與此同時,那密室内,白起蒼老的面孔微微抖動了一下,随即轉頭看向了密室的入口。
龍騰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勉強轉過沉重的頭顱。
“餘寒,千萬不要來!”他心中暗暗祈禱。
白起嘴角漸漸浮現出一絲笑容:“這個時候,能夠找到這裡的,應該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小子吧?”
他的笑容越發冰冷:“一命換一命,你應該慶幸,終于死不了了!”
龍騰狠狠的搖了搖頭:“師父,不要殺他!”
“你覺得,會有這個可能嗎?”白起冷哼道。
“餘寒,不――”龍騰的吼聲還未完全發出,便兀自停止了下來。
一隻無形的真氣大手,徑直扣住了他的咽喉,封住了他即将開口的提醒。
“看來,你還真是冥頑不靈,都到了這種地步,還做出如此選擇!”白起閃爍的目光之間,滾滾殺氣開始蕩漾而出。
在隐居到這裡之前,他是白起,一代殺神。
隕落在他手裡的各個等級強者,甚至包括平民百姓,早已經不計其數。
死亡,對他來說,僅僅是一個數字而已,再無其他。
龍騰眼中閃爍着一股莫名的絕望與苦澀,僅剩下的那隻右手緩緩擡起,趁着白起不注意之際,一道光芒瞬間激射而出!
锵!
那道氣芒順着密室的入口穿梭了出去,刺耳的摩擦之聲依然不斷回蕩。
“找死――”
白起眼中殺氣大盛,甩手将龍騰又一次丢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入口旁邊的石壁上,軟軟的朝向地面滑落。
龍騰口中鮮皿狂噴,臉上卻帶着幾分欣慰和笑意。
他相信,以餘寒的聰明,一定會看到自己的真氣提醒,從而立刻脫離險境。
“師父,之前你對我說,要試驗一下,餘寒會不會來救我,現在你應該看到了!”
“所以,還是你輸了!”
“這麼多年,我終于赢了師父一次,如此,即便是死,也沒什麼遺憾了!”
白起目光微微閃爍,想到那個依靠在自己身旁,卻一臉倔強的小乞丐,手臂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了幾下。
當時他曾經對自己說:“師父,如果我長大了,能夠打敗你就好了!”
而自己卻問他:“為什麼要打敗師父?”
“因為我比師父厲害了,便可以保護師父了!”
白起擡頭,看着他目光中的倔強,一如小時候那般,漸漸重疊在一起。
“龍騰!”他微微開口,原本就十分蒼老的面孔,似乎越發的蒼老了幾分。
“如果可以的話,為師……真的不想殺你!”
“但是你應該清楚,陛下的事情,到底關系到什麼,任何一個試圖或者無法保守住秘密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當初留下你,我已經違背了陛下了命令,如果若是任由你這般胡鬧下去,我白起如何向陛下交代?”
“所以,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便不要怪為師了!”
龍騰重重的點頭,眼中帶着幾分釋然:“師父,我之前便說過,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你若想拿,随時都可取走!”
白起微微閉上雙目,食指探出,遙遙朝向龍騰的眉心點去!
一點光芒不斷的放大……
龍騰輕輕閉上了雙目,蒼白的臉上,帶着幾分解脫的笑容。
锵!
便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破空之聲響徹。
繼而,一點劍芒穿透了虛空,蜿蜒流轉,直接與白起的那道指芒對撞在了一處!
蓬!
一聲輕響蕩漾開來,傳遞在整個密室之中,卻顯得特别的突兀!
龍騰臉色陡然一變,睜開雙目,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身旁的那道白色身影。
我靠……你沒看到我給我傳的訊号嗎?
餘寒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我看到了呀!”
龍騰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那你為什麼還闖進來?找死嗎?”
餘寒無奈的攤開雙手:“我以為,你是讓我趕緊過來幫忙的……”
龍騰:“……”
餘寒的這句話,當真讓他無言以對,耷拉着腦袋,糾結無比。
眼見着他這般,餘寒俯下身子,伸手在他肩膀輕輕拍了拍:“我現在要是走,是不是來不及了?”
“你丫的絕對是故意的!”龍騰欲哭無淚。
“那你就當,我是故意的好了!”他緩緩站起身來。
因為有兩道刀子一般鋒利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仿佛能夠直接将自己的身體洞穿一樣。
餘寒眉頭微微皺起,目光與白起平靜的對視。
當然,餘光也正好看到了那座石台上平躺着的秦王!
“白起?”
他目光微微閃爍,感覺到白起傳遞過來的殺機,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白起點了點頭:“沒想到,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洪荒後輩弟子中,還有人會記得老夫!”
餘寒嘴角漸漸勾起一絲笑容:“我的記憶力實在沒那麼好,記住的人并不多,你卻恰好是其中之一,因為當年你的聲名……的确不怎麼好!”
龍騰臉色一變,心中暗暗替餘寒捏了一把冷汗。
這從師父成就殺神之名開始,從沒有人敢與他這般說過話。
即便有,也已經全部都隕落在他的手裡。
殺神之名,不容挑釁!
龍騰帶着幾分擔憂看向餘寒,同時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師父的表現。
白起并沒有如同想象般的直接出手将餘寒擊殺,反而露出幾分淡淡的笑容。
“少年,你的膽色倒是不錯,知道我是誰,還敢如此開口,就不怕我,立刻出手将你殺了?”他微微開口。
餘寒雙目微眯:“我其實……怕的很!”
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龍騰一眼,輕輕搖頭:“可是沒有辦法啊,我若不來,這蠢貨便會死,雖然我和他,的确不怎麼熟!”
“但是就讓他這樣因為我而死,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白起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有意思的少年!”
“既然你明白這件事,便應該知道後果,這個秘密,除了你之外,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
“而且我曾經答應過陛下,此事,絕對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多了一個龍騰,已經破了當年我對陛下的誓言,如今又多了一個你,的确不太好辦了!”
餘寒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你糾結這些的話,那大可不必了!”
在白起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他繼續說道:“當初你告訴了龍騰,算是違背了誓言,但是現在又讓我知道,便已經不算是違背了!”
“因為從我知道開始,便不是第三個人了,而是第四個……”
“這樣也行?”龍騰伸手撓了撓腦袋,心道還是這家夥反應快。
白起聞言也笑道:“真是有趣的年輕人!”
“可這……隻是強詞奪理而已!”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竟是微微站立了起來,經過了悠久的歲月,這是他第一次站起身來。
原本高大的身軀已經變得佝偻不堪。
當年的殺神,也化為一名垂暮老者。
可他的目光,依然犀利如刀!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或者,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你們兩個,隻有一人能夠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