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離開後,房間裡終于隻剩下了施雲岫和謝别夢兩人。施雲岫伸手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頭疼。
謝别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直到施雲岫擡頭,她才不自然道:“我……不敢靠近你。”
施雲岫笑,也不勉強。“晚上怎麼辦?你不睡在我身邊嗎?”
謝别夢嘴角抽了一下,這個時候睡在一起,她還真沒這個膽子。“我可以睡在地上。”
“你睡地上我看着心疼。”施雲岫收了欺負謝别夢的心思,歎口氣道:“小夢,現在沒有外人。我也不和你逞強。目前以我的身體,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挂着你。你要照顧好自己。别讓我擔心。”
謝别夢點頭,眸子裡掩不住的擔憂。她簡直恨死相思苦這種毒了,這讓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施雲岫受苦,不敢靠近,無所作為。
恒伯熬好了藥送過來,施雲岫喝了藥,早早就睡下了。謝别夢站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而後就在一邊的椅子上打坐起來。既然施雲岫說心疼她睡在地上,那麼就在椅子上坐一夜好了。
夜裡,謝别夢被輕微的聲音驚醒。她睜開眼睛,雖然一片黑暗,她卻感覺到是施雲岫在床上輾轉反側。她随手點亮了桌子上的蠟燭。走到床邊,施雲岫隻見施雲岫滿頭是汗,睡得極不安穩,但是顯然還沒醒。
“雲岫。”謝别夢輕聲喚着。
幾聲之後,施雲岫終于醒了。睜開眼看見面前的人,施雲岫苦笑道:“吵醒你了。”
“你怎麼了?”謝别夢不明白。這幾天施雲岫過得雖然辛苦,夜裡卻沒有這樣過。
施雲岫坐起身,從床邊的矮幾上取來帕子擦着額頭上的汗,“今天幫峨眉弟子攔了那暗器,動了真氣,這會兒估計是和無心決的反噬一并發作了。”
“你何必呢?”謝别夢眼裡隻有施雲岫的安危,那些峨眉弟子的生死從來都不是她會考慮的。
“你忘了我的身份嗎?鸩羽的施雲岫可以下令殺死峨眉弟子,但是武林聖者的施雲岫就必須出手救人。小夢,我不是好人,從來都不是。但是有些事,必須要做。”施雲岫說了這些話,剛剛擦掉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謝别夢看着心疼,奈何自己現在什麼都不能做。“我怎麼才能幫你?”
施雲岫認真地想了想,“給我哼支搖籃曲吧。”
謝别夢的嘴角抽搐,半晌無言。
“别說你不會啊,當初謝娘教你唱過的,那曲調我至今還記得。”所謂的青梅竹馬,就是這種熟悉,謝别夢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
“你确定要聽?”謝别夢說出這話來自己都不确定。
施雲岫笑得疲憊之極,“唱吧。也許我聽着聽着就睡着了。”她說着,抱着自己的枕頭躺在床上,那樣子分外的孤單和可憐。謝别夢不忍心了,原本施雲岫喜歡抱着她的胳膊睡覺的,這會兒她不敢靠近,就隻能抱枕頭了。
謝舞唱給謝别夢的搖籃曲并沒有詞,隻有曲調。但是其曲調的優美讓施雲岫過耳難忘。謝别夢有些笨拙得哼起來,她于音樂方面從沒表現出任何的天賦,但是謝舞的女兒卻不至于是個音盲。悠揚的小調是謝舞為哄女兒睡覺所唱的,當世已經沒有第二個人會了。
施雲岫聽着耳邊熟悉的曲調,熟悉的聲音,果然沒過多久就睡着了。覺察到這點,謝别夢不再出聲。她站在床邊,已經下意識地伸出手來,卻在半空停下了。
空氣中有一聲歎息。蠟燭被吹滅,一室漆黑。
翌日一早,恒伯就來報,說抓住了兩個夜闖山莊的人,等着施雲岫示下。施雲岫和謝别夢出去看了,是兩個男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這會兒被無心山莊外的機關困住了,動憚不得。
兩個男人,施雲岫一時間也不好判斷他們是不是相思島派來的人。她也不讓恒伯放人出來,就站在機關範圍外看了一會兒。那兩人凍了一夜,這會兒都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見到有人來,都強打起精神應對。可是對方半天不說話,他們越發覺得難受。
“你們是誰?”施雲岫終于問出第一個問題。
兩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無意間誤闖貴莊,多有得罪。還望能高擡貴手,放我們兄弟一馬。”
施雲岫又問了一遍,“你們是誰?”
那人這次沒有回避問題,“我們是雲嶺門下,剛剛下山,不想就誤闖了貴莊。”
雲嶺就在無心山莊西面,離此地并不遠。雲嶺中有個很古怪的門派,門人極少,而且各個都喜歡在雲嶺中待着,絕少踏足江湖。
“你們是雲嶺客杜秋鴻的弟子?”施雲岫似乎有了一絲興趣。由于毗鄰,對雲嶺門她還是不陌生的。
那人一聽急忙點頭道:“正是正是。”
施雲岫扭頭看了一眼謝别夢,臉上的笑容分外的和善。
“相思島派你們來做什麼?”這話是謝别夢問的。
“派我們來……”那人剛說了四個字,猛然意識到問題不對,頓時閉上了嘴。
施雲岫向前走了兩步,踏在了機關的邊緣。“這是你們唯一活命的機會。告訴我實話,我不為難你們。否則……”施雲岫的目光望向了一旁不遠處的一塊石碑。
那石碑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上面八個大字卻是清楚:聖者施家,擅闖者死!
那兩個人有些不解,昨天晚上天黑,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石碑。
“擅闖無心山莊者,無論是誰,無論因為什麼理由,施家殺人都不用承擔任何責任,這是武林聖者家族的特權。”施雲岫說完咧嘴一笑,“二位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們不過是誤闖……”
這話立刻被恒伯截斷。“二位說謊也不看看地方。冒充杜秋鴻的弟子?你們可知道這機關是誰設的?”
這兩人也不傻,一聽這話就覺得要糟糕。“是杜秋鴻?”先前說話的那人小心翼翼地問。
恒伯用一副“你們沒救了”的神情點點頭。這兩人又對望了一眼,覺得這自作聰明的扯謊明顯是玩大了。
施雲岫咳了兩聲,有些畏寒地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恒伯,仔細問問他們。若是還不說,就直接殺了吧。犯不着和他們在這耗着。小夢,我們走。”
回了房間,施雲岫脫了披風,倒了兩杯熱茶,遞了一杯給謝别夢。“他們跟得倒是緊啊。”
“已經露面六個人了,還有四個。”謝别夢盤算着。
“那個做不得準的。他們能派十個,就能派二十個。這一場較量看來是不死不休啊。”施雲岫喝着茶,若有所思道。
“雲岫,我不會讓你出事的。”謝别夢認真道。
“你不要出事才好。否則我對不起魔尊和施家的交情,也對不起謝娘臨終的囑托。還有……我們自小的情分。”施雲岫的手擡起,想替謝别夢展開眉心的愁緒。
謝别夢卻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施雲岫的動作落空,她免不得愕然。這麼多年,謝别夢從來不曾躲開她,哪怕是她的捉弄。
“我怕你……”謝别夢後面的話已經被施雲岫的唇全都堵在了嘴裡。
施雲岫的唇還帶着淡淡的茶香,就這麼印在了謝别夢的唇上。謝别夢完全愣住了,她的手抓住施雲岫的肩膀,想推開,明明應該推開的,這樣才是對她的保護。可是……怎麼推得開呢?怎麼舍得推開呢?那是雲岫啊!
抓住施雲岫的雙手最終還是将人抱進了懷裡,抱得緊緊的,以慰藉這些天的相思之苦。
謝别夢這時才明白,什麼叫做相思苦。
忘情的吻,在兩人的唇齒輾轉中逐漸加深。所有的顧忌仿佛都不存在,又或許都不在乎了。
抱緊懷裡的身子,謝别夢終于反客為主,不滿足唇瓣的碰觸,她撬開施雲岫的齒關,與她唇舌糾纏。施雲岫柔順地任由她的小夢進行着掠奪。
暧昧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的突兀。讓原本有些微涼的房間變得火熱。等到謝别夢意識清醒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解開了施雲岫的腰帶。她有些發怔,然後瞬間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懷裡的人沒有任何的反抗,可是那滿頭的冷汗是瞞不了人的。
“雲岫……”謝别夢的臉色變得比施雲岫還要蒼白。她有些手足無措,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不是在害她嗎?
施雲岫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去看看恒伯那邊怎麼樣了。”她轉身坐在床上,看樣子也就準備運功療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