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演完畢後,金妙言捧走了“最佳演員”的獎項,請朋友們在校外的小飯店聚餐,不知是太高興,還是太意外,她全程沒出息地一杯一杯灌自己酒,又哭又笑,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淌,不理會王諾在一旁飛來的白眼,放肆地和她的朋友笑成一團。要知道,她從來沒有這樣過瘾地生活過,沒有呆闆的司機,沒有空曠的别墅,沒有唯唯諾諾的傭人,沒有無聊的Party,有的是充實的快樂,真心的朋友和實實在在的收獲!日子美好得有些不太真實,金妙言有些樂不思蜀了。
巴莫今天突然打電話約金妙言一起逛街,讓她有點受寵若驚,她在電話中反複确認了“你确定要我陪你嗎?”這個問題,好像一個年老色衰的站街女突然被條件不錯的客人看中一樣,巴莫終于被她問煩了,說了句“我在西校門口等你”就挂斷了電話。
妙言激動死了,之前在排演話劇的時候雖然天天見面,但也隻是局限在話劇社,現在,巴莫居然主動約她,莫非?
沒時間多想,她哆哆嗦嗦從櫃子裡拿出一身淑女裝,配了一雙還算舒适的高跟鞋,像一陣旋風似地刮向樓下,險些忘了鎖門。
當她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巴莫面前,巴莫徹底被她逗樂了:“隻是讓你陪我逛個街,你沒必要這麼緊張吧,我約你很奇怪嗎?”
妙言死鴨子嘴硬:“我沒有緊張啊,不想遲到而已啊,你也知道我最近比較閑,朋友都會讓我陪他們上街然後當個免費勞力,呵呵。”
“那你幹嘛把鞋穿反啊,這也是趕潮流嗎?”巴莫強忍住笑,看着這個還因為急着趕來氣喘籲籲的女孩子。
“Shit!”妙言的臉立刻向番茄一樣充皿,怪不得剛才覺得走路不太對勁,她尴尬地扶着巴莫把穿反的鞋子換了過來,心想:真是丢臉,出師不利啊。
“男生不是都不喜歡逛街的嗎?你有什麼東西要買?”妙言故意岔開話題。
“哦,我要找份兼職,明天去面試,今天想讓你當參謀,幫我選一身面試的衣服。”巴莫扭過頭來看她:“男生的确不喜歡逛街,所以你得速戰速決。”
“面試哪家公司啊?做什麼工作?”妙言真的很想多了解他一點。
“博遠廣告公司啊,做兼職模特,既輕松又賺錢,能減輕爸媽不小的負擔呢。”巴莫很得意。
金妙言一臉崇拜:“你太厲害了,放心吧,今天挑衣服的任務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能幫你找到既漂亮又物美價廉的。”她自信滿滿地拍拍兇脯。
“拜托你喽。”巴莫給了她一個迷人的微笑,妙言立刻就覺得自己像缺氧一般暈眩。
他們進了幾家百貨公司和路邊店,妙言是個講價高手,而且,一直很愛逛街的她早就将B市大大小小的服裝店混得爛熟了,哪裡的衣服最适合巴莫去面試模特,她直接帶他去看,輕松買到一身超贊的行頭:一件黑色修身pu夾克,内搭小領拼色襯衫,下面是深灰色的純棉長褲,幹練又時尚。巴莫看着穿衣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開始有點佩服這個經常會犯迷糊的小女生了。
“逛了這麼久,很累了吧,我請你去吃飯好不好?”時間已到中午,巴莫紳士地問。
“不用了,等一下我還要去幫朋友頂班,今天晚上酒店本來是她值班的,可她們家裡出了點事,所以・妙言覺得好遺憾,難得和自己喜歡的人單獨相處。
“這樣啊,沒關系,改天再約你出來好了。”他很體貼:“我送你過去。”
巴莫的許諾導緻的直接後果就是,在酒店值班的時候,金妙言一整晚都保持一個動作,就是用手托着腮,臉上挂着白癡的笑容。周圍的服務員看到她這副德性都覺得莫名其妙。
“他說改天會再約我・改天會約我。”妙言笑出聲來,“也許,我在他眼裡,開始有一點特别了吧。”
就在金妙言盡情享受着自己的大學生活的時候,幾百公裡以外那個被稱作“家”的地方,她的父親,正在書房焦躁地走來走去。已經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女兒連個電話也沒有打給他。她過得好嗎?大學生活适應嗎?有沒有交到新朋友?金泰安無從知曉。更讓他焦慮的是,給女兒的那張銀行卡,從妙言走的那一天,就沒有一分錢的取款記錄。女兒要靠什麼生活呢?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等消息了。
離學校不遠的商業區以前有一大塊空地,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動靜,因為空地面積太大,政府很長時間都找不實力雄厚的公司征收這塊地來用作商業用途。不過現在有施工隊入駐,開始動工了,聽說這裡很快就要建一家五星級的酒店。學校那些酒店管理專業的莘莘學子們特别期待,還有個别有想法的女生,也幻想着能去酒店中“工作”。
施工隊的負責人一定聽到了這些人心中的殷切期望。無論白天黑夜,工地上永遠嘈雜,所以在短短一年的時間,Taiko國際酒店就這樣拔地而起了,酒店金碧輝煌,相當氣派,沒有人知道是誰這樣大手筆。
周六,妙言跟左清和約好一起去市中心的書店“淘寶”,正逢國慶佳節,好像所有的商店都在搞促銷,就連校門口賣烤白薯的大叔,也會在稱白薯的時候讓秤杆翹得高高的。約好是九點,可分針已經跳過一刻鐘,清和還是沒有出現。
“這個家夥,一定是睡過了,竟然敢讓本小姐空等半天,不厚道!”妙言忿忿的。不過轉念一想,難得有大假期,不許他睡懶覺,還要一大早就去書店那麼無聊的地方,該是自己比較不厚道才對。
她打電話過去,想盡量用溫柔的聲音催他趕緊出來。電話通了,妙言調整表情:“喂,清和啊,你在幹嘛呢?”
“睡覺啊,大清早能幹嘛・清和混沌的聲音從聽筒穿過來,像一支燃燒着的小火柴頃刻點燃了妙言這個導線不長的炸藥桶。
“睡覺!我在外面巴巴等你半天你這混球居然還賴在被窩裡!你不是答應要陪我去書店嗎?不是說好九點嗎?你是不是早就把你說過的話忘到爪哇國去了!balabala`妙言不管聽筒裡的一陣慌亂,自己先聒噪了個酣暢淋漓。
“不如這樣吧清和,”妙言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溫柔甜美,這讓清和聽着更加毛骨悚然。“我先進去校外這家新開的酒店吃點早餐,慢慢等你,反正肚子也餓了,你不是說好要請客嗎?索性吃點好的啊。我不急,你慢慢收拾哦・随着清和那邊一聲凄厲的慘叫,妙言得意洋洋地合上手機。
她自以為優雅地撩了撩劉海,忘掉自己正穿着牛仔褲和球鞋,像名媛淑女走路那樣風情萬種地進了酒店,端坐在餐桌前。侍應生來了,金妙言像模像樣地接過菜譜點菜,可看到菜單上的價格,她的淑女範兒頃刻間像被人從頭頂上澆了一盆冷水沖洗得一幹二淨,天啊,這是在吃早餐嗎?簡直是在燒錢啊,這兒一杯牛奶的錢都夠我喝一個禮拜營養快線了,莫非他們的奶牛吃的是雞蛋?不然幹嘛同樣的牛奶一進酒店價格就昂貴了這麼多。她忘了自己曾今早飯都要吃牛排喝鮮果汁,也忘了自己正坐在五星級酒店的大廳裡。
金妙言尴尬地清清嗓子,對笑容可掬的侍應生說:“我在等人,來杯水就好。”說完她就低下頭,假裝不在意侍應生的白眼,但心裡忍不住暗暗咒罵,該死的清和,害我丢臉,即便不在酒店吃早餐,雞蛋灌餅胡辣湯我也一樣能把你吃破産・
左清和沒有到,妙言喝着免費的白水,像個白癡一樣盯着酒店外發呆。這時,一輛加長賓利駛來,門口的侍應生們殷勤地走了上去,車上陸陸續續走下來幾個人,進了酒店。
“這家酒店生意真好,難怪搶走我們那麼多客人・妙言想起近日大堂經理的抱怨,自言自語道。突然,她的眼睛不動了,視線被走在最前面的額人牢牢吸引,那輪廓分明的側臉,矯健沉穩的步伐,她再熟悉不過――是爸爸,沒錯,是他,還是那樣的氣宇軒昂、不苟言笑,隻不過半年沒見,他突然老了很多,鬓角已經有了些許白發。妙言忍住沒有叫他,目送他走進電梯,看着他偏過頭跟周圍的人交談,腦子裡一片茫然,爸爸怎麼會在這兒?
正發愣的時候,不知從哪兒伸出一隻大手在她面前揮啊揮,把她的注意力從金泰安身上吸引了回來。金妙言不耐煩地拍掉了那隻手,轉過頭來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妹妹,你什麼時候能改掉花癡的毛病?看見哪位帥哥了,讓你這麼魂不守舍的?怎麼,沒點東西吃嗎?”清和拉過椅子來坐。
“吃什麼吃,我怕把你吃窮了沒錢坐公交車回學校。”妙言氣呼呼的起身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