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仰望,是一潭清澈的近乎見底的藍天,萬裡無雲,金啟武卻是落魄的靠在門框都沒有的牆壁上。
許久沒有人來打理,牆壁上盡是苔藓,稍稍一碰衣裳上就會沾上一些。
金啟武完全沒有在意,靠了一晚上,背後盡是濕滑一片,烈日升起,他感到的卻是片片寒意。
昨日趕到鎮上,他第一時間就是去尋和他簽約的商人,卻不想碰了個空。
商人自稱姓林,是安都人,路過沅裡鎮,偶然見到他手中的鍍銀钗子,才專門停下航行的商船,等待七日交貨後再繼續航行回安都。
明明那麼大一艘商船,明明就是飄揚着‘林’姓的旗幟。
不過還不到半日時間,姓林的掌櫃就不在,那艘商船雖還是停靠在碼頭,可上面飄揚的旗幟卻不在是那一個姓。
金啟武按捺着心中的不安,颠着臉四處打聽,打聽來的消息讓他驚的一生冷汗。
這哪是什麼會安都的林姓商船,而是沅裡鎮孫家的船隻,隻是前段時間遠航,現在才回而已。
而恰巧他來碼頭來得遲,根本就不清楚。
而心中更慌亂的是,玲珑閣的家主便是孫家,許多點一連起,金啟武再傻都知道,他怕是又闖了大禍。
尋不到人改契約,他便将希望放在了配方上面,隻要再七天内按時制作出鍍銀钗子就能輕松交差。
當時的他心裡藏了些心思,專門去了鎮另頭,就是想繞過孫家的商鋪。
卻不想,在藥鋪再次碰了個壁,小妹寫配方裡的材料有些藥鋪的人根本就不識得,要不就是山上遍地都是的野花野草,藥鋪的夥計時不時擡頭看了他一樣,眼神裡充滿了不解。
金啟武雖然也有疑惑,但到底相信小妹不會拿這事開玩笑,先前還是站在謎團中,他隻會沾沾自喜,而小妹就是看了眼契約便能發現不妥,她大概也是發現了自家又有了難處,又怎麼随意寫出配方讓他白跑一趟。
這家配不了,他轉身離去,準備去鎮上最知名的藥鋪。
因走得急,金啟武一路上碰撞了不少人,到了那家藥鋪後,他掏了掏衣兜,寫着配方的那張宣紙不見了。
後頭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這處荒地,四周荒野一片,時不時能見到一兩個乞讨的人穿着褴褛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而現在的金啟武也像這些人一般,胡子拉碴,衣屢不堪,還有一張無神的面孔。
金啟武兩眼沒有聚力,他仰着頭,腦子裡面一片空白。
“老哥,借個地方。”旁邊一乞丐湊了過來,他坐在金啟武旁邊的門檻上,從破爛的衣袖裡掏出一個半黑的饅頭,也不嫌上面沾上的泥土,拍了拍張着大口咬下去。
乞丐贊歎一聲:“還是白面的帶勁,鎮上的人可真不會過日子,白面饅頭吃一半還扔一半。”
乞丐年紀雖不大,可看着旁邊中年男子亂糟糟落魄的樣,便知道他是受了什麼打擊。
這樣的人他在這一片看到的不少,有的灰心喪氣沒有了鬥志,日子過的庸庸碌碌;有的是死心複燃,爆發了更大的能力。
乞丐前幾年就看到過一個,那時的他并不大,還是别人口中可憐的小乞丐。
當時他蹲坐在旁邊,就看到一個老乞丐對着那人說了一句,那人雙眼頓時來了神,氣勢洶洶的離開,也沒過多久就成了鎮上的大戶人家,那人還想着将老乞丐接回去贍養。
可惜的是,老乞丐沒有那個福分,在那人尋來之前,就已經升天離去。
想到這,乞丐來了興緻,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了那時老乞丐說的一句話,他輕咳一聲,裝模作樣道:“隻要你不死,困難自然會死,既然這樣,你還怕甚?”
說完,沒等旁邊的人反應,自個就沾沾自喜,顫抖着雙肩笑個不停。
他沒看到,旁邊那個雙眼無神的人,被他的這麼一句話沖擊,也不由緊繃了身子,無力的雙手緩緩握拳。
金啟武想到,在前不久不同樣遇到了一個大坑,沒有跨過去便會掉進萬丈深淵,可還不是平安度過,那麼這一次不同樣是一個考驗嗎。
盡然都會被摔死,那他為何不再努力一次?說不定還是能安然跨過。
想通的金啟武也不嫌乞丐身上的髒亂,他雙手扶着他的肩,兩眼瞪的大大,神智兮兮的道:“你說的沒錯,我怕他作甚,說不定死的那個還不是我。哈哈哈,對吧?”
乞丐被突然而來的人吓得不輕,雙臂被捏的疼痛,卻不敢反抗,他連連點頭:“對對對,死的肯定不是你。”
得到想要的答複,金啟武更是來勁,他連忙站起邁了幾步,卻被地面上的苔藓滑了一個趔趄,雙手撐地後站起,也不管手心被地面上凸起的石塊劃傷,就急沖沖的向鎮中跑去。
獨留身後的乞丐拍了拍兇口,慶幸的小聲道:“好在沒事,小爺我還沒活夠了。”
說完,他不由浮想聯翩,說不定他會有老乞丐的運氣,等不了多少日子,這個中年男人指不定就發達,要來報答他呢。他可比老乞丐來得有福氣,街頭的瞎子神算可是給他算過,以後可是富貴命。
就為了這,他怎麼也得活的久一些。乞丐想的呵呵傻笑一聲,啃着手中的饅頭滿是念想。
乞丐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以後,還真被他說中了。
再看這邊,金啟武跑的兩腿發顫,終于跑出了荒野,昨日的他昏昏沉沉,自個都不知道怎麼走到了這處。
來到街邊,他四周打量,卻無比陌生,隻能向街邊的人打聽。
許是看到他衣屢不堪,滿臉的胡茬,灰頭土臉的樣,路上都是揮着衣袖離他遠遠。
金啟武好不容易逮着一個,就向他打聽了三弟所在的書塾,路人聽到是家書塾,冷闆着的臉才暖上一些,将地方指給了他。
金啟武急着趕過去,匆匆道了聲謝後,就快步行去,如果不是街頭不能亂跑,他怕是要飛奔而去。
遇到這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弟,先說他是個讀書人,再來三弟在鎮上待了許久,怎麼也認識一些人,就望着他能不能打聽出些什麼,盼望着能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