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太黑了，我這才發現這一段的路燈不知道怎麼也沒亮。
我忙朝霍亦沉說：“霍先生，隻聽見聲音，卻沒看見車。”
霍亦沉的臉色低沉，我見他又狠狠地加速了。
我又扭頭看向後面。
電光火石之間，夜幕中，突然亮起了兩道車燈！
而那輛車竟然已經近在咫尺！
“霍先生，小心！”我驚慌大叫着。
但那輛車已經嚴嚴實實頂了上來。
我們的車被猛地撞向前，因為車速太快，直接打了滑。
我死死拉住了把手才不至于撞到車身上去。
感覺車子直接轉了好幾圈，這才停了下來。
我被甩得有些暈，拉着把手的手臂都快被卸掉了。
而此刻，我們的車頭已經正對了對面車輛的車頭！
耀眼的燈光，伴随着馬達的轟轟聲，令人尤其覺得心悸。
“霍先生……”我側臉看着駕駛座上的霍亦沉。
他蹙眉緊盯着對面車輛。
“我如果現在掉頭，他撞上來，我們的車很容易被撞出主幹道。”
我回頭看一眼，後面果然是矮坡，一旦掉下去，我們的車再想要上來幾乎不可能，我們一定會失去主動權。
“把安全帶系上。”霍亦沉突然說。
我明白他想做什麼，半個字也不多說，低頭就把安全帶扣上了。
對面的車突然朝我們撞來，看來是非要把我們的車撞下去不可。
霍亦沉回眸看我一眼，飛快地挂擋，猛踩油門。
狠狠與朝我們撞來的車撞了過去！
…………
最後的意識――
山谷裡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
眼前是亮得睜不開眼的燈光，還有擋風玻璃震碎後撲到臉上的刺痛感。
等下，霍亦沉呢？
“霍先生！”
我猛地睜開眼睛跳了起來。
“我在。”一道身影朝我靠過來，聲音很熟悉，是霍亦沉！
“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霍亦沉的聲音又傳來。
感覺得出身上應該不少劃破的地方，此刻正隐隐刺痛，但這些都不是大事。
我搖了搖頭，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樹林的地上，此刻，再不管什麼蛇鼠了。
我忙問他：“你呢？你沒事吧？”
聽我這樣說，他才松了口氣：“我沒事。”
我終于放心，又急着問他：“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那個人呢？”
霍亦沉也坐下了，這才說：“車撞報廢了，沒法開，隻好棄了，不過好在，那個人的車也開不了了。他一定沒想到我們會直接撞過去，我帶着你離開時，他滿臉是皿趴在方向盤上。”
“死了嗎？”
他沉默兩秒，搖頭說：“應該沒有，但我怕耽擱他會醒來，隻好帶着你先走。”
我很慶幸霍亦沉沒有留下逞英雄，因為那個人的身手，他絕對不是對手。
因為我親眼見過季少一與他交手的場景！
“能走嗎？”他問我。
我應了站起來，沒有頭暈，手腳健全，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跟着我。”霍亦沉走在了前面開路。
我跟了上去，想起來問他：“我昏迷了多久？”
“不久，半小時的樣子。”
我莫名就緊張了：“那個人會不會已經醒來找我們來了？”
霍亦沉回眸道：“别擔心，這片林子那麼大，他一個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的，說話小聲些。”
我點頭，舒了口氣緊跟着霍亦沉。
二人沒有再說話。
樹林裡沒有風，安靜異常。
伴随着呼吸聲，我滿腦子卻一直在想着星仔和小六他們。
那個人最後還是追來了，星仔他們……還活着嗎？
我的掌心全是汗，很怕，完全不知所措。
出事前，我還答應星仔幫他要南瑞婷的簽名照呢，他那麼興奮的樣子。
還有小六，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要我相信他沒有背叛我們。
我的鼻子有些酸，低頭的瞬間，快速拭去了滑出眼角的淚。
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我沒站穩，本能想要叫出聲來，卻立馬反應過來，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結果沒辦法扶邊上的樹幹，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淩止！”霍亦沉回身過來扶我，看着我的樣子，他忍不住一笑，輕聲說，“不用這麼緊張，林子那麼大，我們都沒有聽到那個人的腳步聲，你就算沒忍住叫了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窘迫地一笑，說不緊張全是假的，不過霍亦沉的話也不無道理。
那個人又不知道我們在哪，不用這麼自己吓唬自己。
“小心。”霍亦沉伸手扶我起來。
站起來的那個瞬間，腦中突然閃過好多細節――
季少一給我打完電話沒多久，藥廠就停電了。
樓霆東的私宅到藥廠，這麼點時間根本不可能趕到，除非是直升機。
很顯然，那個人是開車來的。
這麼說來，他一早就知道我和季少一沒在一起，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兵分兩路的？
我記得他在藥廠，直接就走向霍亦沉的辦公室，幾乎知道我就在辦公室裡。
但小六堅持說他沒有出賣我們……
而之前在路上，他直接就把梁骁的車給撞了，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在車内？
從藥廠出來到撞車地點那麼長的路，我也很有可能會躲在什麼地方啊！
還有在香港那一次，我和季少一躲在坡下的洞裡。
那追着我們來的腳步聲分明完全沒有遲疑，直沖我們而來，季少一才不得不出去和他交手的！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寒意瞬間遍布了整個人。
“怎麼了？”霍亦沉見我不走了，蹙眉問我，“是哪裡摔傷了嗎？”
我茫然搖頭，擡眸凝視着他，顫抖着嘴唇說：“霍先生，我可能被他們定位了！”
怪不得我去小區看監控視頻，“秦默川”就出現了。
我開車出城堵在路上，“秦默川”又那麼巧地出現了！
我早該想到的！
我怎麼那麼笨！
霍亦沉嚴肅問：“你确定？”
“我确定！”
“你手機呢？”
我忙說：“我手機出藥廠的時候就丢了！我看過電影，知道現在關于監聽、定位之類的東西都很先進，衣服、鞋子、扣子……幾乎任何地方都能裝，是不是？”
“是。”
霍亦沉說着，将我拉過去站在樹葉不那麼茂密的地方，試圖通過昏暗的光來找我身上的定位。
霍亦沉一面查看，一面問：“好好想想，有什麼東西你經常會用？”
什麼東西？
我心裡很急，腦子很亂。
之前還自我安慰着這片林子勾搭，那個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我們。
但現在，時間變得緊迫無比。
我深吸了口氣，豁出去說：“如果我把自己脫光是不是就安全了？”
“别胡鬧！”霍亦沉皺眉喝止了我，認真說，“衣服之類不可能，他們怎麼知道你今天穿什麼？你的項鍊，是天天戴着的嗎？”
我茫然點頭，幾乎下意識摸到了項鍊，說：“是我用第一份工資買的，很有紀念意義。”
雖然要丢掉很舍不得，但我知道這是逼不得已的。
我咬咬牙，擡手想要摘下項鍊時，腕口的手表在眼前一閃而過。
爸爸送我的手表，我戴上後幾乎沒有取下來過。
但那一次，南瑞婷拉斷了我手表的表帶，後來是“秦默川”帶去修了重新拿回來給我的！
我脫口說：“是我的手表！”
我說着，忙摘下來給了霍亦沉。
“确定？”
我用力點頭：“對！現在怎麼辦？”
霍亦沉低頭看一眼，眉宇凝得深了些。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的手表面上有一些夜光的小點，所以現在也可以看見時間。
已經十一點半了。
霍亦沉把手表握在手中，朝我說：“我和你反方向走，你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不要回頭，就近先去李家。”
“不行！”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說，“如果我讓你帶着定位離開，我成什麼人了？”
幽若光線下，瞥見霍亦沉柔和一笑。
“你是少一的妻子，少一是我外甥，長輩保護晚輩這很正常。”
我難受得想哭，在香港那時候他明明就一副不會承認我是他外甥媳這件事的樣子！
而此時此刻，他竟然在我面前端出了長輩的身份……
他推開我要走。
我咬着牙對着他說：“所以你是要我叫你舅舅嗎！”
果然，霍亦沉的腳步微滞。
我快步上前，用力拽住了他的衣袖。
“淩止！”他抽了抽。
我不松手，咬牙切齒地說：“霍先生，你休想讓我對你愧疚一輩子！我也絕不會帶着對你的愧疚跟阿一生活在一起！”
霍亦沉看我的眼底一片震驚。
我趁他不注意，一把多下了手表捏在手裡。
“淩止，你幹什麼？”
我快速往後退了好幾步，凝視着他說：“兩個選擇，第一，我帶着手表走。第二，我們一起走！”
他話語沉滿了擔憂：“别鬧，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走？”
他的話落，我使出了吃奶得勁把爸爸送給我的手表往林子深處狠狠擲去。
霍亦沉驚訝無比。
我扭頭就過去拉了把他的衣袖：“現在，還不走？”
霍亦沉隻好跟上來：“他很快會發現的。”
“但至少給我們争取了時間。”
我頭也不回地說，心裡隻想着――
到那時，季少一一定會來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