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點出息。”龍哥一拳打在他的傷口上,“剛剛被揍的沒有還手之力的人是誰?現在逞什麼好漢!”
“老大!”
“夠了!這小子能挨得住我一闆凳不暈過去。隻這一點,就夠我給他幾分臉面!你要真不甘心,一會好好照顧這妞。記住,報仇不是讓自己有多爽,而是讓他多不爽!”龍哥說完,一把抓起地上的何幼霖,要帶着她往深巷子裡走,卻被江淮牢牢握住了腳踝。
他沒有受傷的左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腳踝,青筋爆疊。明明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隻能像個狗一樣趴在地上,卻牢牢抓住他!
何幼霖看着他,目光平靜如井水,深幽不可測,“江淮,别擔心。我不是第一次,你知道的。”
“就是,又不是處!”
“這話我愛聽。一聽就知道是個經驗足的,玩起來肯定爽翻天!”
後頭幾個小弟樂呵道。
江淮的面色卻愈加苦楚,為他的無能!
他知道,遭遇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那年,他因為感冒,請假沒有和她一起打工上夜班,成為他這輩子最大的恨事!
當初,他看着衣衫褴褛的她,雙腿還流着皿,心就和刀子一樣被割得支離破碎。他那時候就發誓,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她收一分一毫的傷害。
可是,他依舊這麼的無能!
雖然不想承認,如果今天和她一起遇見這群人渣的人是譚少慕,事情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
他沒有保護好她的能力,卻把她約來了這裡……
江淮閉上眼,用最冷靜的聲音一字字說着他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她不是我的女人。你們上了她,不過是給我哥帶綠帽子,與我無關。”
“你小子說謊不打草稿。哈哈……”秃頂男因為大笑而牽動了傷口,抽痛一聲後又接着道,“老大,别信他。這小子七年前就和這丫頭有一腿過。她要真是他嫂子,哈哈哈,那他哥的綠帽子絕對都頂天了。不差咱們幾個。”
何幼霖聽了,面色一白。
她不知道手機那頭的人是誰,到底幫她報警了沒有。但是她卻一直祈禱來電話的人是譚少慕。
不是别人不可以,而是隻有他才叫她最安心。
然而,此刻聽見他們說的話,她甯可這通電話是促銷售樓小姐的電話,也不要是譚少慕的!
她不是完璧之身,譚少慕就算早就知道了,也不介意,她也不想他聽見這幾個人渣借着她來侮辱他的話語。
龍哥沒有笑,而是靜靜地看着江淮,等他的下文。混迹多年的他如果真的隻是個精蟲上腦就沒了思考力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幾回了。
這小子之前不說,這個節骨眼說這話,必定是放大招了。至于這招,他接不接,就看這小子下面的話說的是什麼。
江淮苦笑了下,從沒想過,他會有一天要靠譚少慕的身份來脫困。如果隻是他自己,他就是被五馬分屍,都不會和譚少慕攀關系。可眼下,隻要能護住何幼霖,他又有什麼事情不能做,什麼話不能說?
他睜開眼,沉穩而犀利地說道,“我哥哥是趙天都争着認結拜兄弟的人,雖然幾年沒有在道上混過,但慕黑狼這個綽号,你應該不會陌生。”
何幼霖一愣,雖然不久前才知道譚少慕有着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卻不知道那一面居然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她不是沒想過報譚少慕的名号,但是連王平那種能接觸到上流社會的人都不知道譚少慕,幹出了蠢事來,她實在不覺得這些街頭混混會知道他!
而且,江淮這麼拼命護她,她若這時候報出譚少慕的名字,不管脫不脫困,都把江淮的自尊踩在了腳下。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驕傲如江淮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
龍哥松開了扯在何幼霖衣領上的手,卻沒有立馬放了他們,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他看的出,這小子衣冠楚楚,出身不低,如果不是真認識慕黑狼的話,根本不可能說得出這号人物來。隻是,慕黑狼行事作風比他們這邊亡命之徒都狠辣,不怕死,完全不像是眼前這富家公子的哥哥。
“老大,别信這鬼話!慕黑狼是什麼樣的人?從來不碰女人的人!怎麼可能會結婚?”
“如果不是得罪了慕黑狼,你覺得,誰有本事把王平逼到現在都躲着不敢出來見人?他可是趙天的人,娛樂城的二把手!”
江淮原本也是不知道這事情。還是那日在李斯家門口看見何幼霖額頭上的傷口,才特意去查的。
此刻,他這樣有條不紊地把腦中的信息一一歸納,挑出重點分析利弊的樣子,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他,理智,冷靜。
剛剛沖動,幼稚,不顧後果的江淮再次消失了。
何幼霖看着他,知道他的犧牲與取舍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通話已經結束,就在不久之前被挂掉了。
她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就是在他們取消譚少慕戴綠帽子的那一會被挂的。
他……該不會直接把手機給砸了吧?
何幼霖笑了笑,面容有些苦澀。
翻出前不久他發給她的彩信照片,遞了過去,“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你自己看。”
龍哥接過手機,看見紅豔豔的結婚證照片後半天說不出話來。
秃頂男和幾個兄弟都好奇地湊了過去,然後滿場鴉雀無聲。
何幼霖原本還擔心他們幾個可能沒見過慕黑狼的樣子,可能不相信。隻是賭一把而已。但此刻的場景怎麼看,她都是賭對了。
她從呆愣的龍哥手裡拿回手機,走到江淮身邊,把他扶起準備離開。
江淮卻搖了搖手,示意回到他們剛剛的座位上。
何幼霖看了看那桌子,并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卻也沒問,直接扶着他走了過去。
江淮拿起桌上酒杯,将酒倒在手心裡,直到杯底的銀戒落入他的掌心裡。
染皿的大掌裡,它靜靜躺着,是那麼的輕小,單薄。
這是他畢業後,用第一個月的薪水買來送她的聖誕禮物。
“我記得,我承諾過,不出五年,我會出人頭地,換鑽戒給你。”他掌心握拳,把它牢牢抓在手心裡,“現在我隻是提前收回它。”
他相信,終有一日,他會把最大最閃耀的鑽戒套入她的無名指裡。
何幼霖撇開眼,她既然送回去,就沒打算再有别的什麼可能。隻是,現在的她怎麼也狠不下心再說些戳他心窩的話來。她對他最後那麼一點恨意都煙消雲散了。
縱然他劈腿在先,但是這段感情裡,卻是她變心在先。她對江淮的感情,其實真的算不得深刻。
她扶着他一步步離開,在大排檔老闆娘的目送下離開。她想,老闆娘估計這輩子都不想他們再來了吧?
“等等!”身後一個男人突然開口。
“怎麼了,老二?”龍哥詢問。
“慕黑狼是什麼角色。如果她真是他的老婆,今天的事情,他女人回去一說,他還會放過我們?”
“對。二哥說的對。這兩人都看過我們的樣子,放他們走還不如直接丢海裡,神不知鬼不覺。慕黑狼再有本事,能從死人口裡問出什麼消息?”
“那可不一定。現在放了他們,最多吃點皮肉苦。如果真弄出人命,萬一被查出是我們做的手腳。怕是全家都跟着遭殃。”
“狗屁!慕黑狼再厲害,都消失了這麼久。道上兄弟能有幾個買他的賬,查得出是我們做的手腳?”
何幼霖心突突跳的厲害,故作鎮定地轉過身,目光直視龍哥,“可他已經知道這裡的事情了。就算你們殺了我們,還有老闆娘呢。她可是目睹了一切。你們是不是連她一塊殺?”
老闆娘眼皮子一跳,罵咧道,“夭壽喲,你個沒良心的。這時候還要把我給扯上?”
何幼霖心虛的沒敢看她。自己的做法确實不厚道,但是如果他們真動了歹念,就算此刻沒想起老闆娘,事後也不會放過她。還不如先說出來,叫他們衡量衡量,一不做二不休的事情,是不是真那麼簡單就能做好。
龍哥被衆兄弟你一眼我一語的吵着,心裡亂如麻,最後腦子一昏,幹脆拍闆,“行,咱們哥幾個豁出去了。混了這麼多年,怕個屌?”
何幼霖知道這事情已經不是之前争執而起的小打小鬧,對方是真動了殺人的念頭。
原本今夜,她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即使脫困的希望被掐滅,她也絲毫不懼。若真說怕,她也隻怕自己死的太過憋屈!
何幼霖松開江淮,沖到老闆娘身邊,抄起案桌上切菜的菜刀,并問老闆娘,“唇亡齒寒,你确定要袖手旁觀?”
老闆娘翻了翻白眼,“少拿話來忽悠我。這事,和我沒關系。”
“要真出了人命,我還指望你給我作證是自衛呢。”何幼霖嘴上開着玩笑,臉上的神色卻極為凝重。
她提着菜刀往江淮身邊走了回去,故意開玩笑逗他,“像不像拍電影?”
江淮扶坐在椅子上,回應地笑了笑。此刻的他,确實已經使不出任何的力氣,連拿過她手裡的菜刀都困難。但是,這一刻,反而更輕松了些。
母親的仇也好,他的野心也罷,似乎都不重要了。生命如果等不及他走到最後,赢回一切。那麼就在此刻,戛然而止。讓他,與她在一起,永遠。
他目光溫柔似水,看着她,卻再下一秒後眸色變冷,面容僵硬。
何幼霖正疑惑他看到了什麼,就聽到輪胎與地面摩擦的急刹聲,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刺耳。
她的心髒猛然狂跳起來,像是要跳出心口。
她欣喜又怕失望,卻在江淮越加凝重而不甘的眼神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轉過頭,卻被眼前的畫面驚得不行!
隻見那輛熟悉的邁巴赫跑車險險地停在那幾個渣渣面前,距離他們的身體不過幾厘米之差!
稍微晚刹車一秒,都可能把他們撞飛出去!渣渣們吓得腿軟,兩個沒出息的直接跌坐在地上。
啪嗒,車門應聲而開。
譚少慕從車裡走下來,卻沒有走過來,整個人背靠車身而站,身線修長的影子投影在水泥地上,像極了對月啼哮的孤狼,冷硬而壓抑。
他的手肘搭在車頂上,不管他面前那幾個渺小如蟻的鼠輩,隻斜眼看着她和江淮,臉上淺笑,不說話。
何幼霖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腳瞬間被釘牢在地面,半分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