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未老愛來不遲 第24章 心靈雞湯
那位警察凝視着我,半晌才從随身攜帶的包裡拿出幾張影像模糊的照片遞給我。
“照片上這人,你認識嗎?”
我低頭看着手裡的照片,整個人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照片一看就是監控截圖打印出來的,竟管模糊的幾乎看不清人臉,對方也有經過僞裝,可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照片上的,正是肖一程他媽!
為什麼會是肖一程他媽?難道是她混進小區放的火?目的是燒死我?!
我知道肖一程他媽激進瘋狂,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瘋狂到殺人害命的地步,擡手摸着自己仍舊裹着紗布的臉,我整個人都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上面這人你認識嗎?”見我沉浸在自我情緒裡半天沒回應,警察又問了一遍。
我腦子有點短路,這話是有聽沒有懂,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我前夫的母親,郝桂芬。”我閉了閉眼,“之前,就是她到幼兒園潑我硫酸,之後跟蹤我,我原本以為,她隻是氣不岔我和她兒子離婚,所以才故意找麻煩,無外乎給我點教訓什麼的,卻沒想到,她,她居然想要我死。”
照片被我哆嗦着手掉在了被子上,我雙手捂臉。情緒卻并沒有因為不去看就平複下來,腦子裡反反複複回放的都是身陷大火的場景,黑暗沒讓我找到安全感,反而更加清晰的将我拉進當時的絕望恐懼中無法自拔。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離婚了都不肯放過我?為什麼……”
我一遍遍的哽咽自問,可是滿心漲疼的情緒卻發洩不出來,找不到發洩口,也不知道該怎麼發洩。當時的絕望恐懼一點點被放大了侵蝕着我的神經,我渾身都得肌肉酸疼,卻完全停不下來,哪怕整個人裹進被子裡面,也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全感。
一次是潑硫酸,一次是縱火,我都命大躲過去了,那下一次呢?
我會不會……還能這麼幸運?
渾渾噩噩間,我感覺忽然隔着被子被人抱住了。我不知道是誰,或許是護工阿姨,或者是護士……然而不管是誰,那雙手臂很有力,被對方緊緊抱着,我竟奇迹般的漸漸平靜了下來,雖然我還是沒有勇氣掀開被子,但我終于停止了不可抑制的顫抖。
當身體停止了抽搐般的顫抖,我捂在被子裡急促喘氣,緊随而來的,就是疲憊,不知不覺,我就在這樣的安全感下昏睡了過去。然而奇怪的是,我明明已經睡了,意識也知道自己是在睡覺,可是對周圍的感知卻依舊清晰,跑步聲,說話聲,儀器聲,各種雜音響在耳畔,可就是睜不開眼醒不過來。
是……之前那個擁抱造成的壓力,導緻了鬼壓床嗎?
迷迷糊糊間,我不由得想。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兩個男人的說話聲。
……
“隻是一次詢問,就能驚悸失去意識,看來那場大火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她反應太過強烈,自我調解怕是很難走出來,這樣下去也不利于病情恢複……我看,最好是請個心理醫生開導一下。”
“嗯,醫院沒有心理科,我記得你好像認識這方面的人?”
“我同學開了家心理診所,口碑還不錯,回頭我把他引薦過來?”
“好。”
“一個病人居然能讓餘醫生這麼上心,咱們醫院的小姑娘們都在猜,你和這病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醫生對病人難道不該上心?”
“呃……不是。”
“她是嘟嘟幼兒園的老師。”
“……哦。”
“哎,人好像要醒了。”
……
我還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耳邊就響起兩下踱步聲,一個人走到了身邊,然後動手翻動我的眼皮。
我……隻是睡個覺而已,翻我眼皮幹嘛?
可是,眼皮都被翻了,這鬼壓床的禁锢怎麼就解除不了呢?
我正跟無形的力量較勁,耳邊就響起一聲歎息聲,“既然選擇逃避,那當初竭力求生的意義又何在?那場大火的确是差點要了你的命,可你現在不是還活着麼?現在這樣消極,不止辜負了當初不顧一切求生的意念,更愚不可及,蠢!”
居然是在罵我?
我反應過來,忽然就有些氣結。
我怎麼了我?睡一覺就是消極?睡個覺都得招罵?
嗯……
餘伯年這人挺好,要是嘴巴不毒舌就更好了!
我心裡這麼不岔的吐槽着,忽然很想看看他此時的表情。這麼想着,我就不由得愈發用力掙紮起來,我的眼皮抖得厲害,跟刷了強力膠似的,然而不管我怎麼掙紮努力,就是睜不開眼皮,心裡着急之餘,不禁更是委屈的想哭。
“哭吧,哭到傷口感染,徹底毀容變成個醜八怪,人嫌狗棄,那還活着幹什麼,影響市容吓壞小孩兒,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哭了嗎?
可是……冤枉啊,根本就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這人嘴巴真是太毒了,跟個病人這麼說,真的合适嗎?
唔……要不是看在他幫了我大忙的情分上,好想舉報他!
“安然,這世上,别人能給你提供的幫助有限,沒誰能拯救你,真正能拯救你的,是你自己,你必須靠自己走出來,死亡擦肩,可以理解成劫後餘生,也可以是浴火重生,是重生還是下地獄,全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間。”
浴火重生……
我猛地一怔,感覺一道光束突然打進心間,像極了那日焚燒燃燒的烈火,又像是夏日燦爛的烈日,明亮的令人向往,卻又炙熱的令人畏懼。
耳邊忽然想起一聲似無奈的歎息,緊接着是漸行遠去的腳步聲。
我知道,是餘伯年離開了,然而那番話,卻久久盤旋在我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我終于鼓足勇氣,試探的朝着那團炙熱的光源伸出了手……
就在我手指快要觸到那團光源之際,就覺眼皮忽地一輕,本能的睜開了雙眼。
入眼的仍舊是我的病房,隻是沒有餘伯年也沒有警察,隻有護工大姐在一邊坐着玩兒手機遊戲。
“你醒啦?”見我醒來,護工大姐忙把手機一收,就起身走到病床前看着我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躺會兒,我這就按鈴叫醫生……”
“我沒事,大姐,不用叫醫生。”我忙出聲阻止,頓了頓才道“餘醫生剛出去,就别麻煩他了,我這挺好的,沒有不舒服。”
“餘醫生?沒啊!”護工大姐一臉納悶兒的道,“餘醫生他們就早上查房的時候來過,這都半天了。”
呃……這麼說,我剛剛那些,是在做夢?
可要真是做夢的話,感覺怎麼就那麼真實呢?
我眨了眨眼,一時間有點茫然了。
正在這時,房門忽然被叩響了三聲,緊接着房門就被推了開來。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就見餘伯年穿着V領純色黑體恤和深藍色牛仔褲,提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他沒有穿白大褂,想來是已經下班了,不過我之前也是看過他不上班的樣子,無一不是西裝革服,像這樣随意的倒是第一次。
“醒了?”餘伯年看到我挑了挑眉,進來就把保溫桶遞給了護工大姐,話卻是對我說的,“我讓家裡給炖的雞湯,你多喝一點,身體營養跟上了,傷勢才能恢複的好。”
“啊?”我聞言一愣,“這……多麻煩啊,我……”
餘伯年打斷我道,“你也可以理解為,心靈雞湯。”
我先是怔然,随即大囧。心靈雞湯……這話怎麼聽着這麼怪呢?而且,我好像在餘伯年臉上看到了類似戲谑的表情……真的不是我的錯覺?
“看你精神還不錯,看來是想通了。”餘伯年雙手插兜的站在床尾,“想通了就好,你要就這麼一睡不醒,我給墊付的費用就打水漂了。”
雖然這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但卻溫暖的窩心,我垂着眼睫笑了笑,這才擡眼看向餘伯年,“謝謝你。”
“這沒什麼。”餘伯年縱了縱肩,“你别把自己作死就行。”
……真是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雖然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毒舌,可我還是被噎的一陣無語。
餘伯年見我不說話,這才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了我一會兒道,“傷結痂長肉的時候,會有點癢,可能會有點難受,你堅持一下,要不了多久就過去了。”
“嗯。”我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忐忑,我這傷可是渾身大面積範圍,真癢起來,恐怕不是一丁點吧,光想想就知道會很煎熬,不過也沒辦法,再煎熬難受也得忍着。
“雞湯趁熱喝,冷了就不好喝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這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可以找喬醫生。”餘伯年說完朝護工大姐點了點頭,轉身就打算離開。
“等一下。”我忙把人叫住,猶豫了下,還是小聲問了出來,“那個,能幫我聯系下警方嗎?”
餘伯年眉頭皺了起來,“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安心養病。”
“我,隻是有些話要說。”我看着餘伯年,堅持道。
餘伯年沉默須臾,點了點頭,“好吧,我回頭幫你聯系。”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出去。
餘伯年那邊動作挺快,走了沒一個小時就打了護工大姐的電話過來,告訴我,警方他已經幫忙聯系了,不過也告訴我,肖一程他媽已經被看守了起來,隻等案情的進一步發展,由法院來定罪,至于别的,警方表示,會等我病情徹底穩定了才會再來,目前案件還在深一步的調查中,就算不用我操心,警方也會恪盡職守的追查到底。
聽了這話,我自然就把這事兒給暫時放到了一邊。
然而,三天後,卻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肖一程他媽嚷着要見我。隻是還沒等我考慮好要不要去那她,肖一程就先來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