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堂之中有些混亂。
在張飛彈劾之後,群臣頓時喧嘩起來,不過,卻沒有人開口支持張飛,若是張飛隻彈劾其中一人,或許這些人還能起身進行彈劾,可這同時彈劾三人,廟堂群臣之間都是有些聯系的,尤其是曹操,司馬懿,諸葛亮這三人,與廟堂的臣子們,都是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同時彈劾三人,使得他們都無法起身應和。
劉熙坐着,面色并沒有什麼變化,早在上朝之前,他就已經知道張飛的彈劾内容了,就在昨日,張飛剛剛寫完了自己的彈劾奏表之後,袁尚就已經趕到厚德殿裡,為天子念了一遍他的内容,沒錯,繡衣使者就是如此的恐怖,長達五十年的部署,繡衣使者終于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天子耳目。
起碼在這雒陽内,任何事,都是避不開繡衣的,故而繡衣使者也是成為了朝中衆人最為痛恨的機構,遠超滿寵所管理的廷尉,進了廷尉,還有活着出來的機會,可若是進了繡衣使者,沒有天子的吩咐,就是司徒也不能帶走任何一人,因為這是直接由天子親自管理的,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劉熙思索了片刻,方才皺着眉頭,說道:“袁尚何在??”
袁尚站起身來,走到了中央,朝着劉熙大拜,劉熙看着他,認真的說道:“你現在就去荊州,巡視荊北荊南,若是真如張君所說的那般,立刻抓捕!!”,聽到劉熙的言語,袁尚又擡起頭來,問道:“陛下?若是司徒公....”
“抓!”
“謹喏!”
袁尚低着頭,緩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瞬間,群臣目瞪口呆,陛下想要做什麼啊?若是針對司徒公,倒也說得過去,可那司馬懿與諸葛亮乃是東宮出身的死忠派啊,為何也要派去繡衣呢?陛下當真如此無情??群臣茫然的看着彼此,吓得說不出話來,賈诩低着頭,看不出神色來,荀彧卻是微笑着,就好似沒有聽到天子的吩咐一般。
張飛皺着眉頭,繼續說道:“陛下!!!袁尚素來與諸葛司馬等人關系密切!!!還需要一位朝中重臣陪同!!!臣自薦!!”,張飛咆哮着,劉熙頓時有些頭痛,卻又不能直接開口拒絕,劉熙笑着點了點頭,眼神有些不自然的朝着荀彧的方向瞥了一下,正要開口答應,荀彧忽然站起身來。
荀彧肅穆的說道:“陛下!不可如此,司徒公不在廟堂,若是張君也一同離去,隻怕會使雒陽不穩,奸邪遇可趁之機,張君不可前往,臣願陪同袁繡衣前往!!”,聽到荀彧的言語,群臣都是思索着,卻也沒有急着開口,張飛思索了片刻,他也點了點頭,說道:“陛下,臣信荀公之為人!!”
坐在一旁的袁尚,頓時臉色就黑了,你什麼意思??
說起來,兩人還是屬于比較親近的同僚,在這一年,張飛與袁尚合作,倒是抓住了幾隻家鼠,都是些啃食了不少糧食的,兩人的關系,也算是不錯,卻因張飛這一席話,袁尚心裡對張飛的那些好感,頓時消失,怒目而視,劉熙也就順着張飛的言語,讓荀彧陪同袁尚,前往荊州調查諸事。
劉熙肅穆的說道:“無論是何人,無論是當朝司徒,還是朕的至親,隻要是敢欺壓百姓,藐視王法,朕都一定不會放過他!!望諸公能牢記!!”
“謹喏!”
這件事也就如此的掀了過去,曹沖坐在郭嘉的身後,眼裡滿是好奇,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朝議,他甚至看到了坐在劉備身邊的四兄,還有坐在孫堅那邊的二兄,他們好似都沒有看到曹沖,表情肅穆,而朝中議事,也是有些奇怪,如此簡單的一件事,卻搞得這麼大聲勢,他正盯着看周圍,郭嘉卻壓低了聲音,叫道:“倉舒...”
曹沖緩緩靠近了郭嘉,郭嘉這才繼續說道:“你現在上去,彈劾司農賈诩...”
“啊???”
曹沖瞪大了雙眼,他問道:“為何啊?”
“就彈劾他上任司農以來,玩忽職守,不幹正事,愧對此職,要求陛下将他下獄。”
曹沖有些懵,他也不知道郭嘉為何會如此吩咐,不過,這些日子裡,他幾乎就是把郭嘉當成了自己的師君,事事都聽從他的教誨,聽到郭嘉的吩咐,他心裡雖有些畏懼,卻也是壯了壯膽,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陛下!!臣有奏!!”
劉熙一愣,看着這年幼的四科全冠,溫和的笑了笑,問道:“倉舒啊,你說!”
曹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肅穆的說道:“臣彈劾大司農賈公...诩,他上任之後,玩忽職守,不幹正事,沒有任何的政績,愧對此職,當革職下獄!!”,曹沖這麼一番話說完,頓時,廟堂寂靜,原本衆人還不屑的看着這年輕人,曹沖的忽然起身,讓他們都有些驚訝,随之心裡又有些不屑。
看來這位天才是不将我們放在眼裡啊,呵,他們心裡正在想着,曹沖這忽如其來的一番話,卻是吓住了衆人。
你敢彈劾大司農??
衆人首先看的是郭嘉,郭嘉好似也是有些驚訝,聳了聳肩,表示此事與自己無關。
氣氛有些沉默,賈诩也是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心裡還是在思索着,老夫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怎麼我一來雒陽,你們這些人都要跟我作對呢???
劉熙正要開口,卻見有另外一人也站起身來,走到了曹沖的身邊,這位卻是華雄,衆人大驚,衆人都知道,曹沖他們敢無視,可這位華雄,乃是朝中老臣,與天子也是格外的親密,他站起身來,可就沒有人敢小看了,華雄看着天子,認真的說道:“陛下!!臣亦然!!”
他轉過頭來,看着遠處的賈诩,憤懑的說道:“賈公入京城之後,臣已找他數次,商談賀州新州新設畜牧區的大事,可是每一次,他都是不聞不顧,數次丢棄臣的奏表!!”,賈诩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華雄的确是來找過他幾次,來商談畜牧的事情,他想在草原上建立幾個馬場,同時放牧牛羊。
賈诩讓他全部負責,言自己不懂這些,就沒有理會,不成想,今日卻被他紮了一刀!!!
華雄委屈的說道:“陛下不知,賈公此人,甚至倨傲,他以三朝老臣自居,丢棄臣的奏表,辱罵臣,還派家奴毆打臣!臣因他年邁,未曾還手...卻被打成了這般...”,華雄伸出手,手臂上果然有幾處淤青,他看着賈诩,怒聲說道:“你身為老臣,不理會我也就罷了,何故要這般對我呢??”
賈诩面色漲紅!!好賊子!!皿口噴人!!皿口噴人啊!!老夫何時派人毆打過你!!!
劉熙看着華雄手臂上的傷痕,轉過頭,緩緩看向了賈诩,賈诩分明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殺氣,一股别樣的陰沉,賈诩渾身都哆嗦了起來,急忙起身,說道:“陛下!!!臣冤枉啊!!!”
“你敢打他??”劉熙緩緩問道。
群臣低下頭來,袁尚緩緩站起了身。
賈诩險些哭了出來,這厮胡說啊!
“陛下!!臣未曾!!未曾!!臣的确是見過華公,也對他的上奏很敢興趣,不敢瞞陛下,臣都做好了奏表,準備畜牧場隻事,另外,臣還準備擴大原先的畜牧場,另外,華雄所言的耕牛之事,臣也做好了準備...”,賈诩連忙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張奏表,讀了起來。
“耕牛之重,自孝康皇帝始,今亭裡耕牛,以官吏掌,借與百姓耕作,昔孝康皇帝曾借大戶耕牛以牧,如今耕牛衆多,隻西州,涼州便有耕牛達八萬頭,足以分與民用,故而,當以廟堂耕牛分與百姓畜養,新生牛犢,則留之民所得.....”賈诩緩緩念了起來,念的很是認真。
劉熙的眼神依舊是有些不善,緊緊盯着他,也沒有開口打斷。
直到賈诩說完,華雄這才笑了起來,開口說道:“看來是我錯怪了賈公啊,賈公沒有忘記臣的奏表,還做了準備,若是賈公能做好,那一日與賈公府邸切磋的事情,臣也就不理會了...”,華雄咧嘴笑着,劉熙頓時平靜了下來,面帶微笑,有些責怪的說道:“華公啊,朝中言語,還是要謹慎,不能胡言亂語啊!!”
華雄點了點頭。
賈诩松了一口氣,雒陽實在是太危險了。
衆人也都不再言語,賈诩也就跟天子商談起了主要的事宜,華雄顯得有些激動,朝議漸漸就變成了農桑之議,方才那種氛圍漸漸消失,群臣們也就紛紛建議起來,看着朝議進入正軌,曹沖這才坐回郭嘉的身邊,郭嘉有些驚訝,他本來隻是想通過曹家在廟堂裡的影響,逼迫賈诩,讓他做出點實事來。
可是他也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華蠻子來。
雖然事情的經過與他所想的不同,可是結果還是相同的,這就足夠了。
賈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起奏表,而坐在他身後的盧毓,卻是瞪大了雙眼。
因為他看到,賈诩手中那張白紙,幹幹淨淨,沒有沾染半點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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