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在這一瞬間,渾身畏懼的顫抖了起來,他從未如此的恐懼過,哪怕是在充滿敵意的門子學内熬了四五年,他也沒有如此的畏懼過,天子的目光,何以如此恐怖,讓他擡不起頭來,而在這時,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他擡頭看去,劉默站在了他的面前。
劉默臉色蒼白,慌亂的說道:“陛下,恕罪,恕罪,我之過錯,還望陛下嚴懲!”
看到天子這般憤怒的模樣,就連小饒陽也是被吓了一跳,她連忙從天子的懷裡跳了出來,說道:“兄長,兄長,我...隻是與他對罵了幾句,你不要殺他!”,聽到饒陽公主的話語,天子才漸漸冷靜了下來,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說道:“劉公,無礙,你且起身!”
劉默這才站起身來,額頭滾落着汗水,諸葛亮站在他的身後,緊緊握着拳頭,說不出話來。
饒陽公主也不再胡鬧,親了天子的額頭,便跑出了宮殿,看着她離開,大胖子有些無奈的歎息,說道:“劉公莫要在意,這是朕的小妹,孝康皇帝之幼女,饒陽公主,因阿父早逝,朕又忙碌,稍...咳咳,不過,她平日裡還是很乖巧的...”
看得出,看得出,簡直随了你們兩代父子,這惡劣的性格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當然,這句話,劉默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若是說了,隻怕師徒二人就走不出這厚德殿了,天子在搞清楚原委之後,便笑着将諸葛亮叫了過去,考校他的才學,諸葛亮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考校,不假思索,無論天子詢問什麼,總是能自信滿滿的答出。
天子有些驚訝的問道:“君有此等高才,為何不去考核?”
“隻覺自己才學依舊不足,想要再行積累。”
天子點着頭,又看向了劉默,他心裡了然,定然是劉默不讓他參與的,至于原因嘛,這次考核的士子們,是要去倭島,甯州去任官的,想來劉默是不想讓諸葛亮離開此處,去那些艱苦的地方,天子并沒有說破,每個人都有私心,劉默有這點心思,自己還是能容忍的。
有此子跟随,想來,獒兒也一定會有所改變罷,隻要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的怯懦,朕便放心了啊。
他想着,說道:“你可有字?”
諸葛亮搖了搖頭,天子笑了起來。
于是乎,當諸葛亮走出皇宮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了諸葛孔明,這個字,是天子親自賜予他的,劉默再三感謝,諸葛亮也是如此,這是何等的殊榮啊,離開了宮殿,諸葛亮還是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些甚麼。
“孔明...”
“孔明...”
劉默連叫了兩次,諸葛亮才意識到,劉默是在叫自己,他連忙擡起頭,看向了劉默,劉默肅穆的說道:“明日,你去找皇長子伴讀,千萬記得,其一,莫要觸怒了袁術,袁君,乃是何子之弟子,生性...咳咳,記仇,若是你得罪了他,隻怕一生都被他尋麻煩...”
“其二,要對皇長子恭敬,皇長子年幼,你便處處讓着他,畢竟...他若是學公羊有成,日後也是個記仇的...”
“其三,好生跟随袁術學習...但是,千萬不要治公羊,萬萬不可治公羊...”
諸葛亮有些搞不明白劉默為何會如此言語,但還是點了點頭。
......
天子坐在厚德殿裡,閉着雙眼,思索着。
盧植為司徒,是他考慮了許久的,他原先想讓曹操坐上這個位置,不過,如今,在自己的身邊,已經有了曹貴人,若是自己再提高曹操的位置,日後,曹家的地位定然是難以壓制的,曹操還是繼續在司農的位置上熬着比較好,而邢子昂,本來也在他的思索範圍之内,不過,最後還是否拒了。
畢竟,尚書台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構,若是貿然撤下了邢子昂,沒有人能夠接管他的位置,這樣會導緻朝中混亂,而袁術作為司空,一方面,是天子要增加在廟堂裡的話語,另外就是要打壓曹操等人,董卓也是如此,有這兩個莽夫在廟堂内,無論熹平派還是建甯派,都是無法控制他們的。
何況,廟堂内的争執,如今已經出現了弊端,這一點,天子已經感覺到了,最初的争端,是自己親手造成的,就是為了防止這些大臣太過于團結,而如今,自己的權威已經徹底穩固了下來,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盧植上位司徒,就是為了解決這些。
建甯派漸漸凋零,盧植作為建甯派,同時與曹操這些熹平派也是極為的交好,關系不錯,此人擔任司徒,能夠有效的阻擋住雙方的沖突..還有蔡邕作為禦史大夫,雖然自己很不喜歡這老賊,可是他的為人,他的品德,自己還是信得過的,劉默....
天子一一思索着,這些年來,廟堂看似混亂,不過,諸事實際上還是牢牢的被掌握在天子的手裡,甚至,一切動向,都有天子在其中的推波助瀾。
“唉...”小胖子歎息着,自己終究是體會到了阿父的苦楚,身邊沒有一個能夠信任的人,哪怕是袁術,馬均這些人,自己都要處處防備,一言一語,都要細細斟酌,百般思索,甚是勞累啊,自己不過就是想擴建一番皇宮,新修一兩處園林,還要背上那般的罵名...
就連崔寔,在臨走之前,都要寫文賦來抨擊一番。
不過,呵呵,你以為你年邁,逝世了朕便對付不了你麽!?
你還有一弟子對吧!
看來是忘記了朕是治甚麼的啊,九世之仇,猶可報,二世又如何?
天子想着,說道:“将司空袁君叫來!”
....
袁術坐在小胖子的面前,有些拘束,小胖子笑着,說道:“公路啊,朕與你,乃是幼年的好友,同為何子門下,何必如此呢?”
袁術拱手,說道:“陛下面前,不敢無禮!”
“未有外人,你不必如此了...改日,朕把馬均叫上,三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個酒,如今啊,不少大臣都罵朕是庸碌之君,朕都不敢吃酒了,生怕再背上酒池肉林的罵名啊....”小胖子有些無奈的說道,隻見袁術猛地起身,吓了小胖子一跳。
袁術皺着眉頭,說道:“君辱臣死,不知是誰人所言??”
“公路啊..且坐...不急,且坐...”
小胖子勸了好久,才讓袁術坐了下來,問道:“最近,你一直在翻看何子的《公羊解诂》?”
“日夜攻讀,不敢有辍!”
“難怪啊...”小胖子低聲嘀咕了一聲,又接着說道:“公路啊,是這樣的,你也知曉,從孝康皇帝起,已有兩代公羊天子,朕呢..想讓長子跟随你,治學公羊...”
袁術聽聞,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說道:“臣才疏學淺,怕是難當大任...”
“哎,公路你先不要急着拒絕,好好想一想,朕有意立皇長子為太子,若是他也能治公羊,公羊豈不是就有了後人,日後的廟堂裡,公羊學也定然會一枝獨秀啊!”
聽到天子的言語,袁術眼前一亮,說道:“如此甚好!!”
不知為何,袁術這個模樣,卻是讓小胖子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他呆滞的看着袁術,呆愣了許久,袁術問道:“陛下...可有何不妥?”
“非..也..”,小胖子勉強的笑了笑,又說道:“公路,那你可是同意了?”,袁術點點頭,“臣應當全力為之!”
“好,有公路此言,朕便無憂啊,這朝中,朕最為信任的,還是你啊,可惜,若不是那些豎子們不同意,朕早已拜你為司徒了,這天子位難坐啊,朕還是更喜歡年幼時啊,你我整日在府裡玩耍,也不怕,對了,袁公的身體如何啊?”
“阿父尚健...隻是..”
“隻是什麼?”
“一直催促我成親!”
“哈哈哈,好事啊,不知公路看上了哪家女,朕自為你做媒啊!”
“大丈夫,當以功業為先,我未能續寫完《公羊解诂》,一日不成,一日不娶妻!”袁術堅定的說道。
“公路啊...何子未曾成親,不是說治公羊的都不成親...邢子昂也是這般,你也是這般..這是要作甚啊..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此事,你還是要聽袁公的..起碼,你要讓老人家安心啊...”
兩人交談了許久,也愈發的親近,回憶着兒時的諸事,兩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尤其是小胖子,還惋惜的說着:“你年幼的時候,朕還狠狠揍了你一頓呢,可惜啊,現在朕不能再打你了,你這在西北征戰了近十年,朕也打不過你了!”
“哈哈哈!臣記得,孝康皇帝到來之後,陛下還險些要對孝康皇帝動手!”
“事啊,事啊,若不是有何子保着,隻怕朕早已被阿父打死了...”
到了最後,袁術這才起身告别,同時,小胖子也決定明日開始,就讓諸葛亮與獒兒去袁術府邸上攻讀,他不讓袁術親自來教導,朕的孩兒,必須要走出去,在宮外成長!
袁術起身,走到了門口的時候。
天子忽然開口叫道:“公路...”
“陛下?”
“可還有吩咐?”
“你可還記得....何子的模樣?”
“記得。”
“朕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