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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飛鷹走狗

農夫三國 蒼山虎 3304 2024-01-31 01:11

  鄧季确實出谷了,而且是帶着車黍、韓齊與六十強卒一起出去的。

  這麼勞師動衆,自然是為了糧食,谷中吃食所剩不多,若到夏末時還沒能有收獲,就要開始挨餓。

  冀州四野荒涼,沒什麼機會,鄧季隻能帶着人馬沿山道翻越太行,到并州去看看。

  當然,憑這點人手鄧季也沒指望就能攻城拔寨,他打的主意是綁票。

  比起攻打城池村寨劫掠四方來,綁票可謂本小利大,風險不高。

  要綁票自然得找不在城内貓着的望族子弟,最好機會就是人家狩獵時。

  這個時代娛樂活動并不多,望族公子們喜愛的無非就那麼幾種,而飛鷹走狗,野外圍獵,既得戲耍,又鍛煉騎射功夫,是不會被長輩斥罵不務正業的,喜愛此類活動的向來不在少數。

  秋冬季農閑時,野獸大多膘肥體壯,才是狩獵最佳時,這時節還有些早,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也有些酷愛的會不顧其它。

  鄧季苦思良久,在能靠種地自給自足之前,要憑這點精壯養活這許多老弱、以小搏大,适宜走的路子就是綁票,隻要能抓到幾個出門圍獵的大家公子,借此要挾其家中換糧便可,安全穩當。

  一個田豐當日開口便出八百石換自己,要是能抓到一幫大家族子弟,糧食還不滾滾來?

  當然,這還需要一點運氣。

  沿山路出太行來,并州這邊是上黨郡,現任郡守張楊聽說本事不小,鄧季等不敢離得城池太近,可要想尋覓到出門圍獵行樂的大家公子,又不能離村寨城池過遠,其中尺度可得把握好。

  雖然時有匈奴騷擾,并州比冀州卻要好得太多,一路過來,野外人煙、村寨俱能不時遇到,這邊看起來才正常。

  六十騎蛾賊在四野裡遊蕩了一天,并不見有駕馬遛鷹的貴公子小郎君,庶民倒遇到不少,可惜他們不是打劫的好對象。

  鄧季見不是章法,索性不再四處尋覓,分出幾匹偵騎監視四面的大村寨,自家帶人呆在潞縣城外林中,守株待兔。

  這潞縣縣城位于濁漳水西岸,若有舟楫,從這裡放舟直下,可在東南端漳水處轉入清漳水,逆水回到涉侯國,是個萬戶以上的大縣,城裡不缺望族大戶。

  在野外守了三日,遭遇暴雨一次,等雨過天晴,一大早潞縣中出來十餘騎,駕着飛鷹,遛着獵犬,遠遠就能看出大家公子的範兒。

  幾日辛苦終于有了回報,遠遠能夠看出,這群人中有兩位是大家公子,其餘都是伴衆部曲,衆星捧月般将他們倆圍在中間,作為綁匪,這點眼力是必須的,否則綁錯票才是笑話了。

  鄧季、車黍、韓齊精神俱都一震,之前已有過商議,這不是惜馬的時候,開始行動時由弓卒射殺他們坐騎,其餘人等殺散其部曲,才好捉正主兒。

  當然,現在還不是動手時機,若被肥羊察覺逃回城可就功虧一篑了,少說也得跟着他們走遠,中途布下埋伏,務必要保證一網成擒。

  兩位肥羊許是在城中壓抑得久了,一路縱馬疾奔,鄧季派一騎遠遠吊着,其餘人等在後跟上,保證既不被甩掉,也不會被他們輕易察覺。

  兩位大家子出城東向,駕馬過了濁漳水上渡橋,再馳出十餘裡地,已到一個大村寨前,卻不再前行,隻叫開寨門,一溜兒都進去了。

  鄧季得報,隻道自家等已被他們察覺,忍不住近前觀看,雖名為村寨,這裡是依兩山峽谷絕壁而建,迎面隻有一堵高牆,裡面看不見有多深,估摸着駐紮上萬人馬都沒什麼問題,卻是個難得的要塞,隻需千餘人防守住,數萬大軍也難攻破。

  疑惑了一會,好在片刻後這村寨寨門又開,肥羊們再度出來,這次隊伍規模已變大,貴公子多了一位,伴衆部曲也變成了二十騎。

  原來是相約同伴,鄧季這才放心,又跟着他們轉折向南,行了七八裡地,卻是好大一片山林,伴衆們四散開來,驅犬去驚動獵物。

  看樣子是到了地頭,讓韓齊帶包括大半弓卒在内的二十餘騎在他們歸途上埋伏,鄧季帶人圍了上去。

  伴衆們正四散開将獵物從密林中趕出,任三位公子射殺,鄧季等打馬沖上去,馬蹄聲早早驚動這些圍獵者,山巒上放鷹的部曲站得高,看見後吃了一吓,扯開嗓子喊道:“有賊人!”

  回身一看,鄧季等四十騎與他們相距已不過半裡路,三位公子驚慌了一陣,忙打馬往來路逃去,部曲慌亂着圍聚過來跟上,有些人離得過遠,卻是追不上了,好在鄧季心不在他們身上,也不去理會。

  論馬速卻是這幾位獵物要快些,鄧季之下雖多為好馬,不過劄甲馬甲的重量限制了馬速,眼見逐漸拉開距離,幾位公子都松了口氣,不料前面林中突然弓弦聲響動,隊伍中數匹坐騎中箭,又以公子們的坐騎中箭最多。

  幾聲嘶鳴之後,幾匹馬俱都蹦跳起來,公子們全被甩下馬背,潞縣出來的兩位直接摔入野草從中,中途加入的那個卻在半空一扭,穩穩落在地上,忙彎弓欲還射,隻是箭壺還在馬背上,手中隻得一支箭在,有忠心的部曲又忙将地上兩位扶起,牽自己的馬來予他們騎。

  這邊亂作一團,伏兵卻已到了,韓齊一馬當先,領着卒兵們撞入部曲中,很快便砍殺翻幾個,卻見有熟悉的東西飛速向自己射過來,忙一低頭,一支箭“嗖!”地射在頭盔上,箭镞與頭盔相撞,發出清脆的金屬響聲來。

  射箭的正是三位肥羊之一,後來中途加入的,眼見自己的箭沒能建功,對方卻迎面打馬過來,他尚沒有乘上坐騎,既無箭,弓便無用,隻得棄之從部曲手裡接過柄長矛,出聲喊道:“兩位哥哥先走!”

  另兩位公子也有些發憷,世道不甯,他們帶出門的部曲可都是家中好手,平日裡與人交手怎麼也能抵擋一二的,眼前這股賊衆卻不一般,他們圍聚在一起,竟如同砍瓜般将自家那些部曲一一砍翻,聽到這人呼喊,他倆便不敢停留,忙打馬急沖出去。

  韓齊分出人手欲追,卻被那留下的領部曲死死纏住。

  鄧季趕到的時候,那兩頭肥羊已去得遠了,留下阻敵的這個剛被韓齊一盾牌拍翻在地,等他們加入,其餘部曲或死或降或逃,很快就結束争鬥。

  “你叫什麼名字?”

  抓到的這頭肥羊被捆得死死的,他年紀不大,估摸着也就十五六歲模樣,性子卻很倔,鄧季問了幾次也不回答。

  冷笑幾聲,鄧季也就由得他,隻沖擒獲的幾個伴衆問道:“誰是他家部曲,回去個報信?”

  “我是!”

  “好,去告訴你家主人,帶兩千石糧來此地換他,我等到明日早上!”

  那部曲看了眼被擒獲的小主人,沒說什麼,飛奔着去了。

  有劄甲護身,又占着人多,對付這些部曲卒兵們根本就沒什麼傷亡。

  隻可惜放跑了兩個,不過這不是吃飯睡覺般小事,出現意外是正常的。

  這次隻要成功收到糧食,證明綁票策略是正确的,四千老弱就不愁沒有生路。

  三四天下來可有些辛苦,讓卒兵們四出警戒,鄧季、車黍、韓齊靠在樹上開始打盹,世道這麼亂,卻不用擔心苦主去告官,就縣城裡的那些官兵,平時都不敢出城的,仰仗他們還不如豪門大族自家部曲有用。

  半個多時辰後,去報信的部曲又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個富态老者,看到老者的時候,捆着的肥羊跳起來,不能置信驚叫道:“父親!”

  鄧季車黍等吃了一驚,老者身後并無部曲跟随,竟是孤身一人前來,若真是身後少年的父親,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不過,倒也值得欽佩。

  “老朽伍恭,字義明,見過幾位!”

  或許是趕路急了些,這富态老者一邊擦着臉上汗水,一面沖鄧季等點頭招呼,看他模樣,卻怎麼也不像個膽兒肥的。

  鄧季不由疑惑問道:“我等隻要糧,你将兩千石糧食送來,孩兒領回去就是,自家來做什麼?”

  見出頭答話的居然是如此少年,這伍恭老頭不免意外,又忙擦着汗答道:“不瞞幾位,這糧……真真是沒有了!”

  豪族可是免稅賦的,土地又多,怎麼可能沒糧?鄧季面上一寒,沉聲問道:“怎麼說?”

  伍恭哭喪着臉,答道:“邊地匈奴缺糧,眼見又要鬧事,張刺史為安撫住他們,上奏天子,同意以糧換馬,出高價從各族手中收糧,上黨各家大都開倉賣了,如今正是青黃不接時,我也隻留下夠家中人口嚼用的,秋糧還未能收上來,那裡還有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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