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回到府衙之後,便把情況跟田不周說了一下。
“田别駕,聖上有言,隻怕你不能不去。”
田不周聽到江隐把自己給出賣了,心中略微一沉,但想想也能理解,他一直都在利用江隐,江隐并不是他的人。
兩人的關系隻是上下級而已,江隐就算再笨,也不可能說在那種情況下,還替自己隐瞞的。
不過田不周心中雖然有點緊張,臉上卻道:“大人放心,下官去去就回。”
說着,田不周便去了驿館。
田不周來到驿館之後,立馬給李治行禮,李治和唐舟兩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樣貌端正,氣度不凡,倒不像是那種搬弄是非的奸詐之徒。
“你就是田不周?”李治問了一句。
“回聖上話,微臣正是田不周。”
李治颔首,又問道:“揚州的事情,你可有什麼要跟朕說的?”
田不周道:“聖上說的可是今天詩詞賽的事情,其實這事……”
不等田不周說完,李治喝道:“不用在朕面前裝傻充愣,朕說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整個揚州的反常,可與你有關?”
聽到這話,田不周神色猛然一動,緊接着,連忙說道:“臣不明白聖上所言是什麼意思。”
李治瞪了他一眼,正要解釋,唐舟這邊道:“聖上,讓臣說兩句如何?”
李治哼了一聲,然後示意唐舟開口。
唐舟應下,随即上前道:“田大人,本侯并非小氣之人,詩詞賽輸了就輸了,本侯不在乎,你說什麼文無第一,本侯也同意,所以本侯不想再替這個事情,本侯今天要說的,是揚州城的一些反常的事情,你以為聖上和本侯都是傻子,都看不出來嗎?”
田不周額頭直冒冷汗,他本來隻是以為李治和唐舟糾結的是評委作弊一事,不曾想事情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
難道揚州城的一些事情,李治和唐舟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心下雖然不安,但田不周還是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道:“侯爺想說什麼?”
他要賭一把,他要看看唐舟到底都發現了什麼。
唐舟嘴角微微一動,也許揚州城的很多反常李治都沒有感覺,但他卻是有的,這也是他為何要搶在李治開口之前詢問的目的。
李治覺得疑心的,無非就是那些評委商人的事情,這些的确很有問題,但這些都隻是表面,唐舟要說的,卻是核心的東西。
不過唐舟并不急着直接進入核心,他看了一眼田不周,道:“我們慢慢說,先說今天的詩詞賽吧,那些商人才情一般,可還是紛紛站出來挑戰,本侯該怎麼理解這件事情,是他們嫌自己錢多呢,還是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智商,是個傻子?”
田不周擡頭看了一眼唐舟,而且還跟唐舟對視着,道:“侯爺,其實揚州的文學氣息很濃,那些商人也都頗愛詩詞,想在這樣的場合表現一下,也很正常,他們在意的并不是輸赢,其實就是想表現一下而已。”
聽到田不周這個解釋,唐舟嘴角微微一動,并沒有提出反駁,而是繼續說道:“既然你提到了揚州的文學氣息很濃,那本侯就跟你說一說這個事情,在揚州幾天,聖上和本侯對于揚州的書院情況已經有了大緻的了解,說實話,書院肯為貧苦愛學的士子提供方便,這是好事,而且是很好的事情,隻是這件事情太好了,好的都讓人覺得有點不真實,大唐長安的書院尚且做不到的事情,揚州城的書院卻做到了,本侯并不想說明什麼,本侯隻是覺得奇怪,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産生的,田大人可以解釋一下嗎?”
唐舟步步緊逼,田不周越發心慌起來,聽起來唐舟說的事情并不是很嚴重,可要解釋起來卻很麻煩,因為這種情況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形成的。
可是他卻真的存在了,那麼到底是什麼力量讓其存在的?
“侯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江刺史比較推崇文化,揚州之地又很少發生戰争,如此久而久之比較崇文,也就不足為奇了,各書院隻是對一部分貧苦子弟給予了厚待,其他人家的子弟上學,都是要錢的,貧苦子弟多才俊,書院之間的競争很多,靠這些士子來增加自己書院的名氣,其實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如此形成目前的情況,也就不足為奇了吧。”
兩人你來我往,李治在旁聽着,倒是一愣,很多事情,他的确沒有發覺。
而此時的唐舟聽到田不周的解釋,心中已是一聲輕歎,這個田不周,果然不是省油的燈,看來是早有準備啊。
不過跟他唐舟玩,田不周顯然還嫩了一點。
“原來是這麼回事,江刺史倒真是好手段啊,來揚州不過幾年時間,竟然能讓幾大書院有這等覺悟,而且能使得揚州的文學氛圍如此之濃厚,這倒是我們長安城所不及的了。”
唐舟這話說完,李治眉頭頓時深凝起來,整個大唐,說實話,文化最為璀璨的地方是長安,可是長安都沒能達到這種情況,揚州卻達到了,這是幾年時間能夠完成的嗎?
李治是個聰明人,他很快聽出了唐舟話裡的意思,隻怕在江隐之前,揚州城已是有人暗中籌備,未雨綢缪了。
田不周神色微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唐舟的這番話,唐舟輕哼了一聲,接着說道:“如今說完了文化這種高雅的東西,那我們接下來說一點比較俗氣的,揚州貿易繁榮,這是好事,可是我看揚州商人的地位,卻是不低啊。”
唐舟并沒有說太多,因為他隻說這麼一句,便足以讓田不周不安了,貿易繁榮,的确是好事,可不管貿易再繁榮,商人的地位卻是絕對不能高的。
士農工商,這是大唐的等級劃分,雖然唐舟并不是很認同這個,但不得不說,這卻是很多人都默認的一種情況。
商人有錢又能怎麼樣,其他人還是照樣看不起他們。
而且這個規矩廢不得。
可揚州不同,揚州商人的地位很高,而且這種高不是那種有錢了之後個别人的高,而是所有商人,并不以經商為恥。
說白了,這種情況隻有在宋朝的時候才出現過,如今提前出現在了揚州城,問題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