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縣相比太白,沒了地勢上的限制,規模也就要大上了許多,再加上佛陀舍利的現世,數萬人從四面八方趕來瞻仰,讓原本靜寂的小城顯得喧鬧異常,城南的酒店,客棧已經被虔誠的香客住滿,就連通往歧陽的道路兩邊都能看到和衣而睡的信徒。
在擁擠的朝聖人群中,兩名身着道袍,面目清秀的道童格外打眼。
兩人正是從太白趕到扶風的狄風和醜兒,這一路上狄風沒事就調笑醜兒幾句,惹得醜兒或嗔或怒,他倒是以此為樂完全沒有感覺行路的艱辛;反觀醜兒此時撅着小嘴,不高興已經挂在了臉上,由于前幾日的雨水,讓太白通往扶風的路泥濘難行,身材矮小的醜兒道袍上已經占滿了泥點,靴子像一個泥疙瘩,踩在地上出啪唧啪唧的聲音,讓人聽了渾身難受。
“我走不動了,法門寺願意去你自己去吧。我要換衣服,我要洗澡,我要吃熱的飯菜……”醜兒看着眼前的客棧開始耍賴。
原本以為跟着狄風能見識一下異地的風情,哪成想,一路上光和滿地的黃泥較勁了,誰還有心思看沿途的風景,一想到:這個壞人一路上不知道關心自己,反倒拿自己的糗态說笑,醜兒心裡就一陣陣火起“我可是女的!怕髒不應該嗎?走路擺胯不應該嗎?伸個蘭花指還能被你說笑半天,氣死人啦”
對于醜兒賴着不走,狄風有自己的辦法,這一招百試不爽“我問過了,這家客棧已經滿員了,店小二說了前面不遠還有一家客棧。到了那裡咱們馬上休息,想吃什麼盡管開口我請,洗澡換衣服這都是小意思,隻要在堅持一下,就一下,馬上就到了。”
“可是,這樣的話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怎麼還沒見到能住下的客棧啊?”
“就在前面了,不遠了”
……
一個時辰後,兩人已經出了扶風南門。
“還有多遠啊?”
“就在前面,幾步就到了”
……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已經到了離法門寺五裡的雲龍莊。
“還有多遠啊?”
“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呸!你當姑……不……小道爺是白癡麼?不走了,堅決不走了”醜兒終于納過悶來,這小賊太可惡了,他就是要一口氣把自己诓騙到法門寺去。
眼見自己的招數失靈,時辰又到了傍晚,狄風隻好帶着醜兒進了雲龍莊,敲開了一家莊戶的門。
這戶人家隻有一個寡居的老婦人,老婦人仔細的對着狄風和醜兒打量了一番,再聽明了狄風兩人的來意後,這才讓二人住進了自家的柴房,“這幾日莊子裡面幾乎家家都住了香客,隻有我這孤老婆子不敢留宿生人,看你們兩個小道人面嫩,就在這柴房将就一晚吧。不過老婆子可要唠叨一句,你們是玄門中人去那法華寺可要小心,聽說老道和大和尚鬧得可正兇哪!”
說是柴房,其實就是一間茅草棚子,還好是夏天,要不這四處漏風的棚子哪能住人,醜兒正在生氣,也不理狄風一頭紮進草垛裝睡,狄風搭讪了幾句,見醜而沒有反應,隻好讪讪的出去,花了幾文錢在老婦人那換了些吃食。回來後招呼幾遍,醜兒都不言語,知道醜兒的氣還沒消,沒有辦法,隻能把食物放在醜兒身邊,等他消氣了自己吃。
也許是真累了,狄風吃了點東西,倒在草垛上就呼呼大睡;睡到半夜,一陣嘩嘩的水聲把狄風驚醒,透過柴房的縫隙,狄風就見到:一個人正在柴房邊的陶缸旁,舀着水沖澡,一副象牙般的**就暴露在皎潔的月光下,烏黑的長、修長的腿、微微隆起的兇、平坦的小腹……,水從身上流下,在月光下讓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光暈。
醜兒?狄風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沒有看錯,還想再看,就見醜兒已經沖完了澡,鬼鬼祟祟的正向柴房走來,狄風趕緊閉上了眼睛,但心卻狂跳不止,“一直很奇怪,自己的取向正常,可為什麼見到“很娘”的醜兒就想親近,原來她就是個女孩,隻是可惜了,要是這小蘿莉臉上沒有那塊胎記,長大後一定是禍國殃民的人物,不過也好,她臉上這天然的遮蓋,讓她在外面行走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女孩子家的,如花似玉的模樣,卻多了一塊惡心的胎記這對她心裡的傷害一定不小,以後自己說話可要小心了,别再無意中傷害了她。”
聽到柴房門響,狄風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隻見醜兒穿着濕漉漉的道袍,蹑手蹑腳的走進來;當看到醜兒小臉凍得煞白,道袍下擺還在滴水,狄風沒法在裝睡了。
狄風假裝被吵醒,“你幹什麼去了,怎麼全身都濕透了?”說着脫下了自己的道袍扔給醜兒,“穿我的吧,看看你,弄的到處都是水,趕緊把你的衣服晾到外面去”,說完狄風光着膀子走向了門外。
醜兒其實一直沒睡,身上和鞋上的泥漿,讓她感到很不舒服,一直等狄風睡熟,她才偷偷出去,洗了衣服順便也沖了個澡,等她回來到被突然醒過來的狄風吓了一跳,她下意識的接過道袍問道:“你幹什麼去?”
“尿尿!”
撲哧一聲,醜兒被狄風的回答給逗樂了,“粗俗”她嘀咕了一聲,把狄風的道袍拿到鼻子下聞了聞,很好聞,有一股陽光的味道,穿在身上有點大,但很溫暖也很踏實,這種感覺讓醜兒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外面呆了一會,感覺時間足夠醜兒能換好衣服了,狄風剛要回去,就見一到人影在低矮的院牆外,一閃而過。
“這麼晚了,鬼鬼祟祟的能有什麼事情呢?”狄風好奇的跟了上去。
………………
這法門寺的前身隻是歧州扶風縣歧陽内的一座古寺,佛陀舍利之名早有盛傳,高祖在位時才敕建并改名“法門寺”,後又經大火焚毀。
智琮和尚此時坐在使官王長信對面心思百轉,“原來就是為了籌集修複法門寺的銀子,才進宮面聖;隻是這銀子是求來了,但也求來了皇後的懿旨:送絹三千疋,《大般涅槃經》一部,令造本宮等身阿育王像,餘者修補故塔。仍以像在塔内,可即開,出佛舍利,以流福慧”。
面對王長信,以慧辯聞名的智琮和尚有口難言,“這佛像以誰面目造都好說,但王長信有武後口谕,舍利要送太極宮,高宗患病已經搬到了蓬萊宮。太極宮?這是明擺着讓把舍利交給武後;不交,武後正在大興沙門,于情于理說不過去;交了,高宗那邊怎麼辦?;一邊一半?但是佛陀舍利七顆,誰多誰少呢?舍利現世王長信等二十餘人共鑒,總不能少說一顆吧!”
正在兩難的智琮和尚突然睜開了微閉的雙眼,低聲喝道:“何方高人夜訪本寺?”聲音低沉但卻在整個法門寺上空回蕩。
王長信也在犯愁,“武後心意是要祥瑞舍利以正視聽,但高宗畢竟還是皇帝,這朝争之事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還好舍利現世不止一顆,實在不行兩面都送,雖然兩面讨好有可能兩面都不落好,但是也比讨好一面丢了性命來的實惠”,心念至此,他剛要開口,卻被智琮和尚冷不丁的一聲低喝吓了一跳,他的反應倒是極快,疾呼侍衛的同時便把乘放舍利的寶函抱在了懷中。
可是為時已晚,隻見一道藍光破窗而入,王長信就覺的手中一輕,乘放舍利的寶函,已經沒了蹤影。
“惡賊,休走!”一見舍利被搶,智琮和尚瞠目欲裂,大喊一聲,人如大鵬拔地而起瞬間就追了出去,等侍衛握着橫刀沖進院子,哪還有人影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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